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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染狼狈转身，逃到无人的树荫下，却挥不去心头的窒息感。

这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还没回头，一道讽刺直接落下：“一个残疾人还来学校丢人现眼，方心染，你还剩什么可骄傲？你看，只要我想学习，我就能彻底拿掉你的位置。”

“我劝你还是回家吧，免得被刺激的发疯。”

方心染扭头，就看到了秦萌萌嚣张的嘴脸。

她气得眼神发冷：“现在怎么不装抑郁了？毒妇就是毒妇，狗改不了吃屎，你迟早会遭报应！”

“你个贱人胡说什么？！”

秦萌萌气急败坏上前，扬手就要打——

“住手！”

巴掌刚要落下，就被一只大手挡住，季尘挡在方心染面前，蹙眉呵止秦萌萌：“回教室去。”

“我不！”

秦萌萌撒娇抱住男人的手臂：“你没听见她骂我吗？不许帮她！”

季尘却冷下脸：“今晚还想不想我陪你看电影了？”

秦萌萌这才闭上嘴，不甘地瞪了方心染一眼，才转身离去。

树荫下，又归于平静。

“对不起，萌萌就是这个性子，她不是有意的。”

季尘又在为秦萌萌道歉。

他对秦萌萌的纵容彻底崩断方心染的理智，她满眼怒火：“她是你什么人，你们在交往吗？为什么你一直替她道歉？”

“不是你想的这样。”季尘否认。

那是怎样？

方心染沉着脸，气得发抖。

她不信季尘看不出秦萌萌刚才的故意？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他为什么一直帮秦萌萌？

凭什么受罪的都是她？

鬼使神差，她怀着怒火和报复，含恨开口：“你不是答应了我一件事吗？我要你毕业后娶我。”

======第6章======

空气忽然压抑，蝉鸣一声比一声急促，就像方心染跳动的心。

季尘却沉了脸：“不要开这种玩笑。”

方心染眼睑微颤，当做没听见，只执拗问：“我长得不差，而且我们从小就有婚约……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她近乎渴求望着他，可季尘却始终冷静。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应该这么草率决定。”

草率？

原来，她一直以来的情意……他是这么定义的。

方心染失望垂下眼帘，转身浑浑噩噩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倒在床上，空前的疲惫席卷了她，她闭眼就坠入噩梦——

她好像又被压在那脏污的小巷，绝望挣扎，这一次，她看见季尘牵着秦萌萌牵手走了过来。

“季尘，救我——”

他脚步一顿，偏头看来，脸上却平静到残忍：“心染，萌萌不能受这个罪，你帮她受着吧，我会感谢你的。”

“不——不要！”

方心染绝望惊醒，脸上满是虚汗。

“染染，没事了，都是梦，没事了啊……”

被母亲抱紧怀里，方心染依旧止不住颤。

方母心疼的红了眼，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妈妈在，想哭就哭吧……”

话落，方心染再也压不住情绪，奔溃大哭。

“妈，我怕……我真的好怕……没有人来救我，没有人能救我……”

被混混抓住的时候，被打断手的时候，被医生断定手废了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倒数第一的时候……

她都好怕。

“对不起，是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的错……”方母跟着哭，一遍又一遍抚摸女儿的发丝。

“以后妈妈都陪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我的染染是最勇敢的，妈妈信你能挺过这道砍……要记住，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骄傲。

方心染的哭声缓缓低了下来，目光不由得落在满墙的奖状上，她想起爸爸临终前的话——

“染染，你是爸爸的骄傲……以后，就由你替爸爸照顾好妈妈了，好好活下去……好吗？”

她一遍遍呢喃：“……我是你们的骄傲。”

终于，眼中的悲戚一点点淡去。

妈妈说的对，她能挺过这道坎，她该振作起来了！就算右手废了，可她还有左手，她答应了爸爸，要好好照顾妈妈……

她要和妈妈好好过下去！

至于季尘……

他有他的选择。

不爱她，就不爱吧。

……

第二天一早，方心染缓和好心情，刚要坐下吃早餐——

“哐哐哐——”

“方心染，给我开门！”

是秦萌萌。

她蹙眉，刚一站起身，就见母亲已经去开了门，门一开，秦萌萌就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方心染，你是不是跟季尘说了什么，他都不理我了！”

方心染蹙眉冷脸：“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萌萌显然不信，扫了一眼方母，故意恶狠狠说：“老太婆！你可好好管教你女儿，既然男人不喜欢她，就别上赶着当小三，破坏别人的感情，断手活该。”

“我那天就是故意不报警，可惜只断了手，怎么就没死呢？”

秦萌萌像疯狗一样，语速极快。

方心染来不及阻止，方母已经气得奔溃，抓起墙边的扫帚，直接挥打过去：“你个坏种！原来是你害了我女儿！”

“你爸妈不教你，我今天就好好教训你！给我女儿讨个公道！”

秦萌萌惊叫一声，飞快窜向楼下，方母立马追了出去——

“妈！”

方心染喊着，没看到母亲回头，忙跟着追过去，却不料一脚踩空，狠狠滚下了楼梯！

“……唔！”

剧烈的痛从手臂传遍全身，疼的她眼前一阵发黑，瞬间汗湿了衣衫。

半响，她才缓过神，忍着撕裂的痛，扶着墙壁颤巍巍走到楼下。

“嘀嘀——”

前方路口忽然混乱，聚满了人和车。

一股不安猛地在心头窜，她不敢耽误，一瘸一拐朝前奔去，刚走到人群外，就听到一句——

“造孽哦，也不知道谁撞死了方母，可怜她女儿刚断手，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

======第7章======

轰的一下，方心染的世界一瞬空白。

她跌跌撞撞挤进人群，瞥见那道倒在血泊中的熟悉身影，一动不动。

双腿一软，她跪倒在地，眼睛却死死凝着前方：“妈……”

“妈——”

“孩子啊，我们已经打120了，你……”

可方心染一句都听不进去，她站不起来，就硬生生，颤抖着爬到了母亲的身边，周围暗红的血刺得她眼睛生疼。

“妈，你醒一醒……”她颤抖着握上血泊中的手，喉咙堵到难以呼吸，“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被秦萌萌缠上……如果我没摔跤，如果我下来的早一点……”

“……染染。”

微弱的呼唤忽得打断方心染的呢喃，她猛然俯身，惊喜凑到睁眼的方母耳边：“妈，我在，我在！”

方母眼神一片灰暗，嘴唇不断张合，似乎是想要说话。

可不等发出声音，血先一步涌出嘴角。

方心染惊恐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妈，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耳边传来蚊蝇般的细碎声：“染染啊……我对不起你爸爸，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被欺负……”

方心染含着眼泪，一直摇头：“不是的，妈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

可她的话，方母似乎已经听不清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满眼的遗憾和不舍：“妈妈真的好想看你长大，想看你考上大学，想看你穿婚纱……但是妈妈不行了……”

“对不起……你……你好好活下去……”

“不要，妈，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方心染绝望求着，哭得浑身都发颤，“你说了会陪着我，再也不让我一个人……求求你别丢下我……”

可方母的眼却缓缓闭上，再也没了生息。

“妈——”

整条街回荡着痛斥心扉呼喊，方心染彻底失去了她的世界。

……

一天后，葬礼。

初夏的天忽然下起了阴沉的雨。

方心染跪在棺材边，麻木地烧着纸钱，火光衬得她更没血色。

季尘放下一朵白色的花，看了看方母的遗照，眼中闪过愧疚。

他停驻了片刻，走到方心染身前：“节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方心染漠然烧着纸，仿若未闻。

季尘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前来祭拜的人群慢慢散去，灵堂只剩下方心染一人。

忽然，一阵风吹入室内，燃烧的火焰骤然一灭，方心染想要重新点燃纸钱，却发现手边的纸钱快没了。

她拖着僵硬的身体去Ns拿新的纸钱，走到门口，拐角处忽得传来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