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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方雪愣住。

她垂眸不言，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着。

住院楼下，散步的病人们陆陆续续回去。

谢北霄坐在长椅上，夹在指间的香烟迟迟没有点燃。

忽然，一双腿跨入视线。

抬头一看，是邵云谦。

邵云谦看了他一眼，坐到长椅上：“我以为你真不会再来了。”

谢北霄冷声回答：“就算我不来，你也没机会‘上位’。”

这一回，邵云谦并没有生气，反而淡然一笑。

默然片刻，谢北霄将烟捻在手里，话锋一转：“如果她爱的不是我，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第一次，他将自己的懊悔和自我怀疑透露给别人，而这个人甚至时一直爱着方雪的邵云谦。

邵云谦诧异了瞬后才回答：“也许吧。”

如果有如果，他现在只希望方雪好起来，好好过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没一会儿，天空飘起了细雨。

看着走进住院楼的谢北霄和邵云谦，树下的许明薇紧紧握着拳。

毒蝎般的目光狠狠盯着方雪病房的窗户。

“方雪，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第29章

雨越下越大。

谢北霄提着晚饭回到病房，见方雪看着窗外发呆，放轻了脚步。

“我买了你最喜欢喝的玉米排骨汤。”

他放下手中的保温盒，倒出碗还冒着热气的汤。

方雪转头看着他，眼神微凝。

他穿着黑色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已经沾了灰，没有打理的黑发很乱。

平日凌冽的眼神收敛去了锋芒般温和，略显憔悴的脸有些苍白，下巴的胡渣显得有丝不修边幅。

任谁看了，都无法将他跟池氏娱乐的总裁联想在一起。

这么久以来，她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他。

满眼是她，恰好是当初她梦中爱自己的模样。

“谢谢……”

方雪低声说了句，少了之前几分冷淡，却还是透着似有若无的生疏。

可这一句，已经足够让谢北霄的心平静。

他将汤和勺递过去。

方雪刚接过勺，手指突然传来僵直感。

“啪嗒”一声，勺子掉在了被子上。

她眸光一滞，苍白的脸上闪过抹无措。

谢北霄立刻换了个干净的勺：“这勺子不称手，给你换个。”

生硬的安慰让方雪心情复杂。

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改变她病情在加重的事实。

等手恢复知觉，她才若无其事地接过汤和勺，一言不发地喝着。

直到喝完汤，她才幽幽开口：“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吧，趁我现在还不是彻底不能动弹，拖得越久越麻烦。”

闻言，谢北霄眉目一拧。

但很快，他又恢复过来，像是没听见似的拿起自己的大衣盖在她的被子上：“这几天温度低，要是冷了就叫我。”

又是这样逃避的态度。

方雪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声音发哑：“我答应过我妈，我不想下去的时候没脸见她。”

这话像是戳中了谢北霄的痛处，让他眸光颤了颤。

孩子和景母，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但他也无法放弃方雪。

谢北霄转过头，看着方雪微诧的目光：“结婚是我提的，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

顿了顿，他又说：“怎么，看我现在不管池氏了，嫌弃我落魄？”

听了这话，方雪哑口无言。

明明是自己命不久，怎么成了自己嫌弃他？

“要是困糊涂了就赶紧睡觉，别说这些梦话。”

说完，谢北霄收起保温盒，关上灯离开了病房。

窗外的灯光照了进来，映照着方雪出神的脸。

她没想到谢北霄会说那些话，本来坚定的心像被撬动了一角，开始动摇。

不觉间，徐莉的话又在耳畔回响。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有什么矛盾，但我看得出你丈夫对你是真心的……”

心渐渐乱了，方雪阖上眼，努力挥去不该有的想法。

走廊尽头。

谢北霄凝望远处的高楼灯光，思绪飘荡。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是唐辉。

谢北霄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池总，查到李云铭的资料了。”

电话里，唐辉的声音有些急切：“他不只是保险公司的推销员，还是美国拉斯维加斯一家大赌场的经理。”

谢北霄皱眉。

许明薇去的也是拉斯维加斯，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等他询问，唐辉便解释道：“他跟许明薇两年前在美国登记了结婚，但半年前许明薇突然欠了赌场两千万，两人就离了婚。”

第30章

听到唐辉的话，谢北霄脸色一变。

当初许明薇突然回国，主动找到自己要当公关总监，虽然父亲不许他进入池氏，但当时池氏旗下的许多艺人都被爆出了黑料，许明薇的确有能力处理，他才把她留下来。

想起那些被抽走的项目资金，谢北霄眼神骤冷。

看来从一开始，许明薇就有计划的接近自己。

为了偿还欠赌场的两千万，宁愿走步险棋。

“他们两个现在在哪儿？”

唐辉沉默了会儿，隐约有翻文件的声音：“许明薇被放了后去找过四家公司的老总，不过都碰了灰，一个星期前被那几个老总的太太找上撕扯了一顿，现在应该还没离开海城，李云铭的信息很少，只查到他半个月前在城南出现过。”

谢北霄指尖摩挲着。

直觉告诉他，李云铭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他望向方雪的病房，沉声道：“不管他信息多少，派人盯着。”

“是。”

挂断电话，谢北霄揉了揉额角，思绪渐乱。

撇开其他的先不谈，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方雪吧……

夜渐深。

冷风从窗户吹进病房，方雪辗转难眠。

她转头看着只放着件外套的椅子，眼神微暗。

谢北霄出去了。

说不清心上是松口气还是失落，她拿过枕头旁的手机。

已经快十二点了。

翻开相册，和母亲的合照像是在昨天才拍的。

“妈，你会怪我吗？”

怪我还没跟谢北霄离婚，还因为他几句话就心软……

许久，困意袭来，方雪长叹了口气，将手机暗灭后放回原处。

可就在她准备入睡时，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愣了愣，捱着攀上心头的慌乱，努力地控制眼皮。

用尽了力气，眼皮像是被胶水死死黏住无法合上。

方雪紧缩的眸子颤了颤，望向床头的呼叫铃。

不知什么时候僵硬的手变得沉重无比，抬起的动作已经耗费掉她全身的力气。

冷汗一滴滴划过苍白的脸，闭合不上的眼睛慢慢干涩发红。

就在快要触碰到呼叫铃那一刻，方雪倾斜的身体重重的滚下床。

地板的寒凉透过皮肤，刺进几乎崩塌的心。

一切她需要的东西都触手可及，可自己只能像个木偶躺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

泪水从红通通的眼角倾泻而出，绝望一点点吞噬掉了方雪最后的希望。

“方雪！”

恍惚间，母亲的声音让她呼吸一滞。

下一秒，冰凉的身体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抬眸望去，母亲温柔的脸上满是焦急和痛心。

这一刻，方雪彻底崩溃，她笨拙抓住母亲的袖口，艰难发出细小又断断续续的声音：“救救我……妈妈，没有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没有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走向死亡。

可到此时才发现，她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那漫长而无望的过程。

怀里的方雪哭的几乎失声，谢北霄心如刀绞。

他紧咬着牙，用着发颤的声音轻轻说：“没关系，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话音刚落，怀中的人头突然一垂，那抓住自己袖口的手也随之砸落在地。

第31章

手术室外。

谢北霄靠在墙角，滞然望着刺眼的手术灯。

“救救我……妈妈，没有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没有了……”

方雪死灰般的话语又一次在耳畔回响。

泪意伴着酸胀感涌上眼眶，他低头抚过黑发，深吸着气平复胸口将近窒息的紧缩感。

两个小时后，手术灯终于熄灭。

手术室的门刚打开，谢北霄就跨上前：“她怎么样了？”

神经内科的张医生面色凝重：“她的病情已经进入恶化期，以后会出现发音困难，语速变慢，甚至肢体无力的情况……”

见谢北霄如遭雷击的模样，他也不忍再说，只能提醒道：“家属要留意她的情绪，许多渐冻症患者在治疗中都会心理压力过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