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翩花无愁最新章节在线阅读-小说全文阅读
如姬忍俊不禁,“你是皇帝?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脑袋就得搬家了。我倒真不可小瞧了你,还以为你终日跟在花大哥背后,只做些打杂的活儿呢?”
花无愁知道她是故意取笑他,道:“这些事情我大哥其实也知道的,为了证实我们的推断,他甚至派了人假扮樵夫,入山查探。”
“查到什么了吗?”
“自然是查到了。一切都如我刚才所言。”
“那依你这么说,这薛凰城,朝廷到底是修还是不修呢?”
“自然还是得修,若不修,这场戏岂不就出漏洞了?”
如姬一哂,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话头,人选还是得定,跟宫家的较量也还是不得消停嘛。”
花无愁浅浅一笑,“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管将来朝廷会选中谁,目前都是不可能有答案的。所以,眼下我们只能等,等凤图山的布防快要完成,不需要薛凰城做掩饰的时候,皇帝自然会诏告天下,究竟由谁来担当修缮薛凰城的重任。到时候,有凤图山,还有薛凰城,西南边防就是如虎添翼。”
“那、除了等呢?”
“除了等,就是要做好一切准备,使自身强大。惟有自身足够强大,方可以在这场比试中胜出。”
言谈间,如姬又替他斟了一杯,端到面前,“上次你替翁贵山捉拿夜砂城主,他想必在皇帝面前领了个头功,他是怎么看你的?”
花无愁盯着杯中醇酒,清亮的酒面,映出自己微微凹陷的眼窝,“那件事情倒真是为我挽回了一局,说起来,我可得好好谢一谢……那个……夜砂城主呢?”说着,接过酒杯,向如姬举了举,自己便先喝下了。
如姬笑嗔,“你要夜砂城主,敬我做什么?”自斟了一杯,又道,“不过我今日就是来陪你饮酒的,你喝一杯,我岂能落后?”说罢,一口饮尽。又问,“你刚才说,北夜国若是想夺取薛凰城,还有第二个选择?”
花无愁捏着杯角轻轻一旋,道:“攀山不行,那就走水路吧。”
“水路?也就是说,放弃西南三城,改而攻打正西面的赢丰、时麓、曲殇、劳魏四座水城,这样就可避开天险?”
花无愁道:“可惜北夜人不擅水战,此其一。镇守赢丰的乃是我国号称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沈家军。沈孟飞将军身经百战,足智多谋,流苍武将之中,他若认了第二,只怕没人敢认第一。有他镇守西面,北夜军是不敢贸然进犯的。此其二。”
如姬接道:“就算北夜军队真的破釜沉舟,从正西入侵,甚至侥幸杀过了四城,但那个时候,整个西面门户大开,他们大可长驱直入,向东而行一路直杀到京城霜天去,又何必再费周章,绕到西南来?只要攻了霜天,占了皇城,莫说是薛凰城,整个流苍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到时候,他们哪里还会直接来打薛凰城?按你这样说,薛凰城布防,难道是多此一举的?”
花无愁淡然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如姬不解地看着他,“另一半错在哪里?”
“倘若真像你说的,北夜从西面攻占四城,但有沈家军在,他们想要取胜,必然也是极为艰难,到时候,想必恶战连连,他们的伤亡损耗一定很是惨重。”
“嗯,可以这么说。”
“那么,正西、西南甚至西北,论繁荣富庶的程度,可与薛凰城相提并论的,还有哪几座城?”
如姬一笑,“不是哪几座,是一座。富庶堪比薛凰城的,就只有西北的江岳城了。”一边说一边思忖着,“西北、西北……江岳城?”仍是没明白花无愁的意思。花无愁便解释道:“杀过劳魏城,往北去江岳,路途遥远,沿途还有不少的小城,必定恶战连连,阻挠不断。但如果沿绿赋江南下薛凰城,可就容易得多了。”
如姬摇头道:“就算北上江岳城不可取,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夺取薛凰城,而不是节省兵力,直接向东杀入京城呢?”
花无愁缓缓道出两个字,“补给。”
若北夜军队入了西关,无论向东还是向北,都是关卡重多,恶战难免。惟有向南,沿途的阻滞相对来说是最少的。而那个时候他们与沈家军刚进行完殊死的较量,无论兵力还是财力,必然损失惨重,最需要的,就是补给。北夜军劳师袭远,若能将薛凰城这样一块肥沃富庶的土地占为己有,作为他们攻打流苍国的一个强大后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
花无愁继续耐心地解释,“有了这个猜想,我和大哥都认为,固防图纸最讲究的,反而不是瓮城、箭楼等近距离的防御建筑,而是水路布防。”
“水路?”
“嗯!”花无愁点头,“我们打算提出,沿绿赋江建十八道水关。”
十八道水关何其复杂,在此刻对如姬来讲,她是否真的能听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眼中的花无愁,长身玉立,昂首挺胸,目光之中尽是沉着刚毅。她忽然觉得,这些天的他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本以为悲痛会令他颓丧,他却出乎意料地冷静,连流言蜚语都视作等闲,眼中的那团烈火,更是不疾不徐,再没有了随时都会失控的危机。
他就像宝剑,藏入剑鞘,但锋芒犹在,一旦拔出,势必一舞动四方,穿云破天下。她坚信是那样,一定是的!她所爱的男子,怎能不英武湛然,怎能不凌驾于万物之上?她为他的转变而高兴。
可是,却也为他的转变而心痛。
若不是接连的打击,若没有沉重的担子,他怎会忽然之间成长为现在的模样?有时候想想,真怀念以前那个任性不羁的花无愁,他的一个桀骜的眼神,一声纵情的大笑,举手,投足,都透着骄傲和无畏。
是的,无畏!
这是眼前的他与从前的他最最不一样的地方!如姬忽然暗暗地打了个寒噤。他在怕,在慌,在用他外表的冷静来掩饰内心真正的风雨飘摇。
他在畏惧什么?
怕自己守不住花家的基业?怕辜负了大哥生前的嘱托?不仅仅是这些吧?他幽深的瞳孔里,分明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一个倩然的身影。而那个身影,她很清楚,不是她。她走得再近,他的瞳孔都固执地将她摈弃。她敛着心痛,柔声道:“云翩在我那里很好,前些天淋了雨害了一场病,已经恢复了。”
花无愁似乎有点措手不及,眉心一皱,眼睑轻t?轻垂下,“何必说她?”
如姬道:“她那模样我瞧着都心疼。她还托我转告你……”
“不必了……”花无愁急忙出言打断,声音如低沉的洪流,“她说什么,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如姬略有愠色,道:“你听也好,不听也好,反正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事说清楚了,我也免得总是夹在你们俩中间当磨心。”说罢,她便将云翩的原话统统转述了出来。饶是花无愁扮得再漠不关心,如姬说的每一句话他也听得仔仔细细。
末了,如姬道:“我相信云翩不会说谎骗我们,只是,花大哥若已经做出让步,陆颜留就算是达到目的了,他为何还不肯罢手?”
花无愁沉吟道:“是啊,他说那些难听的话,显然是有心要气大哥。可他也应该明白,他如果把大哥惹恼了,双方一拍两散,对他来讲,也是没有半分好处的。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如姬见花无愁开口,忍不住说了句打趣的话,“我还以为你真的一个字都没听呢?”又看他不吭声了,便又道,“这或许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陆颜留有心要刺激花大哥,甚至是故意想气得花大哥心疾突发,绞痛而死。或许,他已经不计较自己是否能达到初衷了,因为他有了更深、更宏伟、更可怕的目的。”
这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让陆颜留背弃了自己的初衷?他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可他竟然不去采摘那近在咫尺的果实,反而选择攀爬悬崖。
悬崖上有什么?
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花无愁和如姬都将事情想象得太复杂了。他们不知道,悬崖上有的,仅仅是一朵绝美的花。
陆颜留已经被那朵花蛊惑了。
他不再期盼着带李若伶远走高飞,因为,他走不了。
他爱上了云翩。
他说那些难听的话仅仅是因为他不肯答应花靖宣将解药交出,所以他才失控胡言。
如姬看花无愁敛眉低首,知他伤心,安慰道:“无愁,人死不能复生,花大哥一定不想看见你为他伤心难过。这花家基业,如今就剩你一个人打理,你一定要好好地撑下去,让花大哥泉下有知,也能欣慰。”
花无愁黯然地看了看她,“这些我都知道的,你不必担心我。”忽听得滋滋几声,两个人转头一看,见炉上的酒壶已冒出白烟,如姬赶忙拿湿布捂了壶顶,提起来放在托盘里,轻颦道:“你瞧,尽顾着跟你说话,这酒都煮过了。”
花无愁假作不满,道:“我心中烦闷,邀你过来陪我,不是连这一壶小酒都要跟我计较吧?”
如姬扑哧一笑,道:“我哪里敢哟,二公子您是何等人物,这样看得起我如姬,赔上一壶银雪欺芳酒又算得了什么?”赔上性命,我也是甘愿啊。她心中暗想。
花无愁正待开口,那边月洞门外却穿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花府引路的家丁,他身后跟着的是姹紫。姹紫远远看到如姬和花无愁,立刻小跑上来,“姑娘!二公子!不好了!云翩、云翩姑娘她……”
“她怎么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彼此互看一眼。花无愁才想起自己不该如此紧张,又不说话了。姹紫结结巴巴道:“她……本来好好的在屋子里坐着,突然……突然就像发了狂似的,倒在地上,浑身发抖,还一直喊疼。我跟嫣红都吓坏了,问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