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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一轮明月高悬在南楚上空。

独孤焚站在窗前，想起了夕颜所说的梦。

为什么夕颜会梦到上一世发生的事，跟自己打开时空通道来到过去有关吗？

无疑，他是爱着夕颜的。但来到这个时空，他对夕颜满心爱护，却没有太亲近。

一是因为十年过去，他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直率，喜欢就想要时时刻刻待在一起的少年。他为了救她而来，而且注定魂飞魄散，没必要让这个夕颜对他生出太多感情。

二是在他心中，同样是夕颜，那个遍体鳞伤，在他面前香消玉殒的她，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记。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也没法忘掉她。

神女宫，夕颜寝殿。

她陷在噩梦中，无法挣脱。

梦中，林火长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他说他不再是林火，他叫独孤焚。

独孤一世，焚尽天下。

金碧辉煌的寝殿中，他穿着君王的服饰，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冷漠与厌恶。

他将她压在身下，无情又冷酷地将她的自尊碾成灰烬，没有半分疼惜。

明明两人做着天下最亲密的事，她心中却没有半点悸动和喜悦，而是充满了灭顶的绝望。

“不要！独孤焚，不要这样对我……”

被独孤焚压在身下的她苦苦地挣扎着，满心酸楚，不自觉冒出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夕颜从梦中哭着惊醒，压抑的悲伤和恐惧仍在心头挥之不去，她蜷缩着抱住膝盖，只觉得一颗心疼得像是要裂开。

一连两天，她都在相似的梦境中挣扎。

联系起白曦给林火的绝情蛊，夕颜无法再将这些只当做自己胡思乱想的梦境。

因为有一个念头告诉她，这是真的。

如果林火真的吞下了那只蛊虫，梦中这可怕的一切，就会变成现实。

罩着隐身术的独孤焚伫立在她床前，眼中浮现怀念、不舍、眷恋和苦痛交织的神色。

他心口剧痛，却无法自抑地升出一种喜悦。

是夕颜回来了吗？

是那个被他害得不得善终的夕颜，回到了他身边吗？

他既盼着她记起他在她生命中存在过的痕迹，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又盼着她永不记起，永远像现在一样开心快乐地生活着，在南楚平安康乐过完这一生。

独孤焚眼眶通红，不甘，自责，所有的情绪凝在眼眶里。积攒到一定程度，不受控制的朝外溢出。

他慢慢缩回了想要伸出去安慰她的手，闭上了眼。

现在的夕颜，需要的不是满手鲜血，罪孽深重的他。

第二十六章 腥风血雨

翌日，夕颜上完早课，正想去南风府找林火。

他却先来找她了。

夕颜顾不得矜持，几步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颜……？”美人在怀，林火满心的担忧却压过了喜悦。他握着夕颜的肩膀，将两人距离拉开一点，看着夕颜掩下憔悴的青黑和眼底悲伤的泪水，喉结滚动。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以为白曦的背叛打击到了夕颜。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夕颜低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对林火摇了摇头。

“没睡好？”林火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有点不放心。

“是不是不舒服？那回房间吧。我守着你，先好好睡一觉？”

“啊？”夕颜一怔，昨晚的梦境浮上心头，她莫名红了脸颊，目光羞赧地闪躲着道：“算了吧……”

她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说实话，若不是梦境中的感觉太悲伤太绝望。

她的第一反应，该是害羞。

“可你这样，太让人不放心了。”林火不容许她任性，拉着她回房，将人按回床上。

夕颜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林火眯起眼眸警告地看了一眼。

“你好好睡一觉，我就坐那边看书，要是做噩梦，你就想着，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切都是假的，不要害怕，嗯？”林火摸摸她的头，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道。

夕颜心安地点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林火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呼吸渐渐变缓，这才渐渐放下心。

今早独孤焚提醒他现在夕颜状态不大好，让他过来看看。如今想来，有点奇怪。是夕颜跟他说了什么吗……

可刚才自己问的时候，她为什么又不愿意说呢？

林火撇了撇嘴，心中莫名有点不舒服。

窗外，独孤焚默然站立。

直到夕颜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没有再被噩梦惊醒，他才渐渐放下心，转身离去。

女娲庙，秋叶满地。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有魔族在背后策划，利用我做筏子，搅得这天下腥风血雨，才会帮助我回到过去？”独孤焚跪在蒲团上，嘴角笑意说不出的凄凉。

“不过也对，比起夕颜，我的确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值得被人同情。”

石像眼眸中浮现光华，缓缓开口。

“天道有它的规矩，我也无可奈何。”

独孤焚抬眸：“那，那个世界，我走之后会怎样？魔族彻底失去控制了吗？”

人类的厌憎与仇恨越多，魔族实力便越强。

他难以想象，那个世界在他走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会被魔族侵袭，人间几乎覆灭。即便是你还在，也无法改变那一切。”

这也是在独孤焚求上女娲庙时，她会答应打开时空通道回溯到过去救夕颜最大的原因。

事实上，需要救的不止是白曦，而是天下苍生。

饶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独孤焚还是心中重重一沉。

“那如初……”

女娲叹息一声，道：“此间世。与那个世界没什么不同，时间向前走，如果夕颜能活下去，如初也会有降生的机会，甚至平安长大。”

得到这个答案，独孤焚这才安下心。

“谢女娲娘娘解惑。”

他垂眸，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夕颜她……”

“嗯？”

他想问夕颜是不是还在，或许她的意识还留存于天地间，甚至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现在的小夕颜才会梦到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问。

“没什么，我是想问，冲破了上古时期神族封印的那个魔族之人是谁。他的来历，应该不简单吧？”

女娲似乎有些意外，倒也没打算对独孤焚隐瞒：“那是魔界的魔主，岐冥。”

“岐冥？”

现有关于魔族的记载中，并没有留存关于魔界之主的记载。不过这样以来，便可以解释，为何那人随意地一出手，便是那样强横的力量。

女娲忆起那段久远的回忆，眸中情绪复杂。

“你可知，岐冥是什么魔？”

第二十七章 人间炼狱

独孤焚自然不知。

“他是心魔，是这世上力量最强的天神，伏羲的心魔。”女娲闭上眼眸，露出痛惜的神情。

这话好似晴天霹雳，让独孤焚霎时变了脸色：“伏羲？”

那不是神界始祖，传说中的创世天神吗？

女娲点头，道：“所以，当初即便是倾尽神族的力量，也无法将他彻底消灭。”

“若是如此，那这世间岂不是，根本无人能阻止他解开封印，将人间化为炼狱？”独孤焚眉目蹙紧。

“我此前便对你说过，此事可成可败。”

独孤焚浑身冰凉。

那也就是说，夕颜可能还是会死。

独孤焚从不在乎什么山河远阔，人间盛世，这冷酷到近乎残忍的人世，不足以激起他分毫热爱。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人间有一个值得眷恋的夕颜，就算这个世界在他面前化为炼狱，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夕颜在意，并且愿意用生命去守护，他便无法置身事外。

“我明白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事在人为，你也不要太灰心。”

离开女娲庙前，独孤焚听见这样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同掌教姑姑修习完法术，夕颜回到房间，便看到了独孤焚。

独孤焚没有说话，未曾被面具遮掩的那双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夕颜，情绪有些复杂。

夕颜对他人情绪感知的变化还是很敏锐的，更何况，独孤焚身上散发的悲伤气息太过浓重，根本无法忽略。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她放轻了声音。

独孤焚答非所问道；“过来坐。”

这些日子，独孤焚的表现，得到了夕颜的信任，她不疑有他，乖乖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但到底是心理上没有像对林火那样亲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连你梦到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独孤焚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梦到，林山，也就是独孤焚。他吃下了蛊虫，变得喜怒无常，对你恨之入骨？”

夕颜蓦然抬头看向他，眼中的情绪已经不是用惊诧可以形容的了。

“所以那些……”她喉咙发紧。“真实发生过吗？”

但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我没有出现，林火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服下了那只蛊虫，就会变成那样。”独孤焚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

“这样吗？”夕颜半敛的眼眸盯着桌上的燃烛，回忆起梦境中沉重的感觉，有些怔忪。

良久，她抬眸，眼中浮现真切的笑意：“谢谢你。”

谢谢你阻止了这一切。

“谢我什么。”独孤焚移开视线。

鬼使神差地，他艰难地开口，声线微微颤抖。

“如果……如果林火真的变成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