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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鹤闲庭大二，两人同年，二十一岁。

　　有人说过，相爱的两个人终会在一起。就像是地球是圆的，无论怎么背道而驰，兜兜转转之后，还是会重新相遇。

　　两个少年很快就再次坠入爱河。

　　后来符芸考上 A 大，认识了鹤闲庭。

　　当时院里面的人都在传鹤闲庭是个 gay，不约而同地刻意疏远他，还有更甚者在背后嚼舌根、恶语相向。

　　符芸听了以后只是笑笑。

　　一是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别人的人生与她何干？更何况“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二是她从心底里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爱本就无界限。

　　当时符芸打扮艳丽、张扬，在别人眼里面是个不好相处的骄纵大小姐，在学院里面也没有什么玩得近的人。

　　最后，两个都喜欢去喝酒泡吧、打扮招眼，同样被院里同学排斥的人成为了朋友。

　　而符芸知道了传言属实的时候，也没有多惊讶，这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

　　符芸对裴清瑟的印象很深刻，当时他是酒吧里面有名的调酒师。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吧台，鹤闲庭介绍的。

　　见到本人的时候符芸有些惊讶，裴清瑟看起来和鹤闲庭口中描述的样子大相径庭。

　　符芸到现在还记得鹤闲庭在她一个“单身狗”面前嘚瑟：“我们家小清瑟太可爱了！一害羞就会脸红，撒起娇来像只小兔子～”

　　当晚的裴清瑟一身调酒师的西装，他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比鹤闲庭矮了小半个头，身形清瘦，黑色寸头，眉骨上有道长疤，不苟言笑，看着有些凶相。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鹤闲庭口中会“撒娇”的人。

　　其实后来三人在一块聚过几次，发现裴清瑟只是话少，人其实很随和。

　　在当时的符芸眼里，别人口中“怪胎”、“同性恋”、“恶心”的两人，要比当时的所有人都要善良。

　　她也很羡慕两人，彼此深爱、信任、勇敢。

　　是不是不完美的结局才能让人看着意犹未尽？

　　世俗从来没有放过这两个少年。

　　后来，鹤闲庭带着裴清瑟见了家里人，犯罪前科、同性、无父无母、调酒师，不管是哪一样拎出去都不可能被鹤家人接受。

　　他们不算是大富大贵的豪门世家，但也还算是家境富裕，家庭和睦，这样的关系、这样的人，他们绝不会容许。

　　两人分开了，但也没分开，表面上断了个干净，但其实私底下还在交往。

　　但可惜，故事最终没能等来它的结局，又或者这就是结局——裴清瑟死了。

　　车祸，司机酒驾，是个意外。

　　当时的鹤闲庭拿着自己亲手做的夕颜花尾戒，准备要向他的爱人求婚，可等待他的，只有一具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裴清瑟没有直系亲属，没有能联系得上的家人。

　　但当时，他有一份遗嘱，好像是事先有预料的一样。

　　鹤闲庭以遗嘱的唯一继承人的身份，认领爱人的遗体。

　　裴清瑟留下来的东西，是一张卡里的十万块钱，和一间酒吧。

　　卡的密码是鹤闲庭的生日。

　　这时候，鹤闲庭才知道酒吧的店主是裴清瑟，而酒吧的名字叫“鹤栖”，“栖”，栖息之地，归宿的意思。

　　不过后来，酒吧被鹤闲庭改名叫“鹤梦”，因为那句“不将清瑟理霓裳，尘梦那知鹤梦长。”

　　惜尘梦劳顿，而鹤梦渺渺。

　　诗中人云：“晓露风灯零落尽，此生无处访刘郎。”

　　诗外人叹：清瑟弦断尘梦了，鹤梦有时无归期。

　　（摘自《仙子洞中有怀刘阮》唐·曹唐）

　　现如今，鹤闲庭二十六岁，裴清瑟二十四岁。

第49章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两人飘远的思绪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是符闻周打来的。

　　符芸没有避开鹤闲庭，果断地接了电话，对面是她开始有点想念的声音。

　　“芸芸，我刚从公司回来，家里面没有你…”

　　电话对面是委屈巴巴的小狗在向她撒娇。

　　符芸原本有些难过的神色变得温柔，嘴角不自觉勾起：“后天就可以见面了。”

　　“嗯…你在哪里呢？宝贝…感觉你那边有点吵，你没出什么事情吧？”

　　符闻周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担忧。

　　他不会限制符芸的生活，但是会担心她的安全。

　　“没事，我在酒吧里面。和大学时期的一个朋友聊天。”

　　“没事就好。注意安全，回酒店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是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到时候直接去场馆找你。”

　　符芸听到对面的人声音染上了高兴的色彩，已经在脑海中描摹出来符闻周弯眉浅笑的样子了。

　　她也忍不住地期待，满怀笑意地答应：“好。”

　　两人没说几句也就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鹤闲庭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符芸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天，时不时地抿上一小口酒。

　　谈话的内容连听带猜，鹤闲庭也已经明白了大半，等到符芸挂断了电话，他开玩笑地揶揄：“第一次看到你的脸上还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啧啧…”

　　符芸莞尔一笑，明艳动人。

　　鹤闲庭紧接着感叹，眼里面多出了几分忧伤的神色：“以前是我对着你秀恩爱，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啊……”

　　“……”

　　鹤闲庭收敛了悲伤神色，八卦道：“哎，他是干什么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符芸本来也没想瞒着他，就和鹤闲庭说了实情。

　　“我艹！本来以为我和我老婆已经够炸裂的了，没想到啊…小浮云，你比学长更狂！”

　　“浮云”是她大学时期的外号，因为她冷淡至极的性子和事不关己的态度。

　　符芸无奈扶额。

　　鹤闲庭摆正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态度，正色道：“你家里面知道吗？我和清瑟的关系，当时都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像你们这种家庭…更是如此吧…”

　　“嗯，确实不知道…这也是我一直都很担心的问题，我没有想那么多，当下这样就好了…”

　　鹤闲庭皱眉，那双总是很轻佻的眼眸此刻深沉而认真，他严肃地开口：“纸是包不住火的，符芸。如果你们真心爱彼此，就必须有勇气面对两个人的未来。”

　　鹤闲庭在符芸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和清瑟没能跨过的世俗偏见，他希望他们可以。

　　符芸自嘲般笑笑：“他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倒是我自己…一直在逃避。”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你还会有什么顾虑？”

　　鹤闲庭有些不解，如果清瑟还在，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地为对方做任何事情。

　　“流言蜚语？”又或者是其他。

　　符芸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拥有。

　　鹤闲庭语气肯定：“你不是一个在意流言蜚语的人。”

　　“不是在意，而是害怕流言蜚语会让我们分开。他才二十岁，他的想法会变的…二十岁的我不就是这样吗？”

　　符芸漫不经心地说着，向吧台要了杯酒。

　　“你是在用你的思维定义他…其实，是你自己在害怕。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吗？”

　　“……”

　　符芸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于是她沉默着别过头。

　　鹤闲庭无奈叹了口气，手搭上符芸的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安抚性地揉了揉妹妹的头：“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符芸点头：“谢谢。”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第50章 噩梦

　　晚上回到宾馆，陌生的大床，一个人的房间，满怀的心事，都让她感到失魂落魄。

　　符芸做噩梦了，一个悲喜交加的梦。

　　梦里，慈祥和蔼的老太太坐在摇椅上，小女孩蹲在她脚边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老人揉着她的脑袋说：“我们芸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朋友。”

　　“外婆喜欢我吗？”

　　“当然了，外婆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傻丫头。”

　　“那外婆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只要芸儿需要外婆，外婆当然会一直陪着你的。”

　　紧接着场景变化，老人虚弱无力地仰躺在病床上，双眼空洞无神，小女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想要逗老人开心，可是对方只是别过头去，眼神略带不耐烦。

　　这是符芸十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外婆病重，到后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当时的她年纪还小，只是想用最笨拙的方式逗她开心，好像只要外婆笑一笑，病痛就可以减少。

　　后来，符芸既是失落，也是在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