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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林婶把话说完，裴致远却忽然不想再听到那个字，他红着眼大吼：“够了！”

他几乎摇摇欲坠地晃了两下，撑住旁边的一棵树才堪堪站立住身体。

而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山下走去：“不可能！苏小若不可能会死！”

所有人面露出欲言又止又不忍的模样，但裴致远却恍若未觉。

只有一个小士兵赶紧冲上去挡住他，焦急地说“陈团长！你要去哪，我们——”

但裴致远却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不等他说完便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他。

直到他的副团长猛地上前抓住了失了智的裴致远，怒吼道。

“裴致远！你给我清醒一点！我们是军人，现在的任务是确保瓦岗村全体村民的安全！”

听到这里，裴致远才止住脚步，他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树干上，汩汩鲜血瞬间涌出来。

他将牙齿咬得咕咕作响，而后脱力般收回了手，任由鲜血地落在地。

许久，他才哑着声音道：“所有人，照顾好老人和孩子，等雨停后下山！”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徐和唐霜霜。

他们目露惊惧，纷纷对裴致远露出讨好的笑容。

但裴致远的手掌却死死握成拳，指着他们，咬牙道：“他们两个，也给我看好了。”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才算停了下来。

裴致远心里记挂着苏小若，生生熬了一整夜，雨一停下，他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护送着村民们下山去。

一下山，裴致远便直奔着林婶说的那条河而去。

一天一夜的雨下下来，水位上涨了许多，平时看上去浅浅的一条河变得浑浊又湍急。

裴致远见状，死死咬着牙，不顾众人的劝阻，一个猛子扎进了河水之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浸泡他，裴致远想起了他和苏小若成亲的那个契机。

那时候，她也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条河里，而他救了她。

之后她便赖上了自己，成了他的妻子。

裴致远朝着下游游去，那些不曾被他知晓的真相和细节一点一点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一直以为，苏小若是故意在他面前落水，只为攀附上自己。

今天才知道，那时候的她被最亲的家人当做货物一样卖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几岁的老光棍。

那时候，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这条河的！

难怪。

难怪她在那天和他说，她嫁给他是有苦衷的。

难怪她那么痛恨唐奶奶一家。

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将她娶进门，却忽视她、误会她不信任她。

甚至给了她数不清的伤害和一次又一次的无妄之灾！

裴致远，你真该死！

第13章

想到这里，裴致远的眼睛红了，他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呼喊着苏小若的名字：“苏小若！你在哪！出来！”

裴致远在内心不断乞求奇迹的出现，他想在河边发现晕厥的她，然后告诉她。

苏小若，我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可是，他得到的，只有湍急的水流声和空洞的回音。

他不知道在水里飘了多久，手背上的伤口都被泡到发白刺痛，他的嘴唇也发白了，但他依旧毫无感觉。

直到一道一道的高声呼唤遥遥传来。

“团长！”“快！陈团长在那里！找到陈团长了！”

裴致远这才抬头看去，远处，一群人朝着他的方向艰难地走过来。

为首的是他的副团长和手下的军人，还有一些拿着棍子的村民。

副团长率先发现了他，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他的模样，表情一变，赶忙将他拉上了岸。

“团长！你这！你的伤口必须包扎，否则会感染！”

副团长握着裴致远的手，急匆匆地说。3

但裴致远却不为所动，他的脸色浮现出不正常的苍白，看着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兵和村民们，哑声道：“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不等副团长说话，他身后的村民们便争先恐后地说起来。

“陈团长，洪水把一些村民们的家冲塌了，有一部分留在村里修正房屋，但是我们都是自愿来找青青的。”

“是啊陈团长，我们之前都对她有误会，我们也想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

“就让我们帮帮忙吧，陈团长！”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裴致远静静地听着，许久后，才嗫嚅着说了一声：“谢谢。”

众人纷纷摇手，各自散开了位置，沿着河边寻找了起来。

裴致远见状，也再次扑进河水之中，朝着更下游游去。

就这样寻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副团长带着村民们找了过来。

“沿着河岸找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发现苏小若同志的踪影……”

副团长面色难看，说话时悄悄观察着裴致远的表情，欲言又止。

“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把这件事交给警察……”村长面色凝重，他抽着旱烟，望着裴致远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裴致远没有回答，但他的脸白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了过去，但他仍然死死撑着，望着远方。

直到偶然的一瞥，裴致远怔住了。

等裴致远反应过来后，瞬间如同疯了一般朝着远方跑过去。

因为，他在河边看到了一片破碎的衣物。

那布料，像极了苏小若曾穿过的一件上衣！

裴致远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指捡起那片布料，同时他也发现了旁边石头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更加粗重，猩红的眼睛里，忽然砸下来一滴泪。

作为军人，他非常明白，这个出血量，在洪水的加持下，苏小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裴致远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摇摇欲坠。

他“扑通”一声，脱力般跪了下来，将那块布料贴在心口，轻声道：“青青……”

第14章

身后的人匆匆跟了过来，见到裴致远的模样，众人具是一惊。

直到有人眼尖认出了他手里的那块布料，也看到了地上的一大片血迹，这才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这！这是青青的衣服！青青死了！”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裴致远也猛地抬起头，他大声怒吼着：“她还活着！她不会死！”

话音落下，裴致远只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醒了？”坐在一旁的政委冷哼了一声，端着一杯水上前，“裴致远，把自己搞成这么个鬼样子，你可真行！”

裴致远的面容仍然惨白，他没有接过水，只是抬着头急急地哑声问：“苏小若呢？她找到了吗？”

政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重重地放下水，指着裴致远破口大骂。

“裴致远！你他娘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泡在洪水里导致伤口感染发烧，差点就死了！结果你一醒过来就问个娘们！？”

裴致远不为所动，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政委，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问你，找到苏小若了吗？”

政委铁青着脸，重重呼吸着，没有说话。

裴致远见状，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险些跌倒在地。6

政委急忙上前扶住他：“你的伤还没好全！你想去干什么！”

裴致远咬着牙：“我要去找苏小若……”

政委满脸恨铁不成钢，刚刚准备说话，便听到屋外一阵唢呐声响起。

裴致远闻声，面色突变他怒吼道：“外面为什么在吹唢呐？怎么回事！说啊！”

他死死抓着政委的手臂，像是在用眼神确认什么，政委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裴致远见状，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

他用力挣脱政委的手，扶着墙，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他顺着唢呐声跑到了村口大队部，村口的大坪地里，村民们齐聚。

而正中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苏小若的黑白遗像。

他们在给苏小若举办葬礼！

这一刻，裴致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冲上去，几乎疯了般打开棺材，却是一具空棺。

裴致远的心中升起一股庆幸，他扶着墙，铁青着脸哑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村长搓了搓手，迎了上去：“陈团长，这是大伙自发给青青丫头办的葬礼……”

不等村长把话说完，裴致远已然红了眼，怒吼着打断了他：“她没有死！”

“她没有死，那她在哪！？”身后，政委冷肃的声音传了过来，“裴致远，你给我清醒一点！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明明知道她凶多吉少了，你还在执着什么！？”

裴致远看过去，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而政委的话则狠狠戳中了他的痛点。

这些话自然很有道理，他其实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

只是，他不肯相信。

他不相信苏小若就这样死了，就这样离开了他。

他还没和她说清楚，他才刚刚知道一些真相。

她怎么能死呢？

她不可以死！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