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目一看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下边压着张字条。

——公司的事我会处理，你好好陪着俞清，你可以不去打扰她，但不要离开她。

是父亲的笔记。

看着粥和字条上的话，他满心复杂。

不去打扰，不要离开……

许久，付司忱眼神逐渐清明。

护士刚进来准备给他换药水，便见他拔掉了针，不由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

付司忱下了床，径直冲了出去。

护士端着药水，忍不住低估：“真是喝酒喝到连命都不要了……”

住院楼。

病房里，刚做完检查的俞清被徐莉推回病房。

徐莉刚想扶她上病床，便听同事在外说：“小徐，43号病床的药你赶紧送过去，他一会儿就要手术了。”

徐莉应了声：“知道了。”

俞清善解人意地开口：“你先去吧，我躺久了，坐坐也好。”

闻言，徐莉有些不好意思：“那行，我马上回来。”

俞清点点头，看她离开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护士站，连忙转动轮椅朝护士站去。

正是午休，护士站几个护士难得清闲的聊着天。

“唉……天天看着俞清从这儿经过，我心里可难受了。”

听到这话，俞清忙停住轮椅，靠着拐角疑惑地看着护士站的三个护士。

“我也是，她虽然得了渐冻症，好歹还能靠治疗延缓，可现在却因为车祸，不仅失去了生育能力，甚至还瘫痪了，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我都不敢跟她多说话，就怕说漏嘴……”

“轰——！”

俞清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爆开，震的她脸色发白。

失去生育能力，瘫痪……

巨大的失重感像雨点打在身上，让她险些从轮椅上摔下去。

她知道命运不会放过自己，却从没想过会这么快进入绝望期，成为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拖累！

眼尖的一个护士一瞥，看见拐角处的俞清，表情瞬间僵硬：“俞清？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其他两人错愕回头，尴尬不已。

俞清努力扯出个若无其事的笑：“我手机刚刚忘在这儿了。”

闻言，她们立刻把手机找来，交到她手上。

俞清婉拒了她们推她回去的意思，自己转动着轮椅回了病房。

从护士站到病房，不过一分钟的距离，她却像走了一生。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病房里，眼泪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脸。

看着近在咫尺的病床，俞清通红的双眼划过抹不甘。

她抓住扶手，竭力撑起身体。

“砰”的一声。

伴着轮椅翻倒，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瞬间，无数刀子划过心脏的剧痛在俞清骨血里炸开，可这种痛苦，唯独双腿感受不到。

猛然间，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双腿间流出。

“俞清！”

身后突然传来付司忱担忧的惊呼，俞清看着腿边透明的水渍，撑着身体的双臂颤抖无比。

“别过来，求求你……”

第27章

从急诊室匆匆赶来的付司忱站在病房外，怔看着倒在地上，浑身发颤的俞清。

她背着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别过来……”

抑着心头的钝痛，他始终无法控制地上前，才发现她跨间已经湿透……

付司忱心重重一沉。

下一秒，他关上房门，俯身想将俞清抱起。

可一碰到她，她就疯狂地推搡，失控哭喊：“别碰我！滚……滚出去！我让你滚出去啊！”

恐惧和无助几乎占据了俞清整个思想。

二十六年，她从没狼狈到这种地步。

在曾经最爱的人面前，因为瘫痪而小便失禁……

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死在那场车祸中。

付司忱紧绷着双唇，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病号裤后将俞清抱进卫生间。

下一瞬，脖颈传来啃咬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放手。

不顾她剧烈的抗拒，他沉稳地给她换上裤子：“没事了，我在呢……”

抓住她颤抖的手，他将满脸泪水的人紧紧搂入怀里。

这一刹，俞清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她捶打着付司忱的肩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着俞清无力的控问，付司忱心如刀绞。

泪意压得他眼眶发红，却也只能安慰着：“你没有错，都是我害了你。”

怀里的人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睡去，他才小心地把人抱到病床上去。

邵云谦过来看俞清时，只见她正睡着。

而几天都没出现的付司忱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像个护工一样在拖地。

察觉到俞清脸上的泪痕，还有付司忱滴血般的眼睛，他不由皱起眉：“怎么回事？”

付司忱没有理会，而是端起装着病号裤的盆子离开了。

反常的举动让邵云谦一头雾水。

可仔细想想过后，脸色不由变了。

难道俞清知道她已经瘫痪的事？

洗手池前。

付司忱低头洗着病号裤，慢慢的，忍在眼眶的泪滴在了盆中。

记忆中，他上一次这样哭还是在母亲去世时。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憔悴的人。

恨！

满心的恨！

恨自己从前的无情，恨自己现在的无能，很自己不能帮俞清承受所有的痛苦。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是最无辜的……

修长的十指穿梭在黑发间，紧紧揪着。

付司忱紧咬着牙，将所有低泣死死咽回肚子里。

傍晚，乌云忽然密布，闷雷从天边如浪袭来。

恍惚中，俞清只觉自己身处在黑暗中。

想逃离，可双腿就像生了根，无法动弹。

“俞清，只要你踏出这个家门嫁给付司忱，以后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

“你休想顶着傅太太的头衔，留下别人的孩子！”

“她虽然得了渐冻症，好歹还能靠治疗延缓，可现在却因为车祸，不仅失去了生育能力，甚至还瘫痪了……”

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点点抽离掉她周遭的空气。

就在以为要死在这致命的窒息感中时，她猛然睁开眼，凝着洁白的天花板大口喘息。

守在床边的付司忱眼神一亮：“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起身正要离开，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手腕。

“付司忱，你骗我。”

第28章

付司忱刚转过身，俞清便松开了手。

她凝着窗外的细雨，哑声继续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出现的。”

付司忱握紧拳，难以开口。

压抑的死寂中，俞清眼神黯淡的像被风熄灭的蜡烛。

“我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再也站不起来了，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闻言，付司忱的心狠狠一抽。

他知道俞清会瘫痪，却在今天下午才得知她失去生育能力的事。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本就瘦弱的她变得憔悴不堪。

“医生说只是可能。”付司忱低低回答。

听了这安慰似的回答，俞清苦涩一笑：“我迟早都会这样，只是没想到那么快……”甚至让你看到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惨况。

“俞清……”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看着俞清苍白的脸，付司忱迟疑了会儿，还是离开了病房。

当门关上的那一刹，俞清还是没忍住哭了。

她一遍遍擦着，没想过自己是这么容易掉眼泪的人。

想起付司忱不顾自己打骂，默默给她换上干净的裤子，复杂的心更疼了。

这时，徐莉端着药走进来。

看到病床上抽泣的人，心里难受不已，更有些愧疚。

要是自己把人先扶回床，俞清或许也不会听到自己真实的病情。

“俞清？”

徐莉走上前，轻轻叫了她一声：“到吃药时间了。”

俞清摇摇头，只觉心底那抹积极正慢慢被溶解。

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

徐莉看了眼敞开的病房门，想起一直红着眼的付司忱，忍不住：“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你丈夫啊。”

她一边倒着热水，一边感慨：“听说他喝酒喝到吐血才被送进医院，药水没打完就跑来找你，一个下午都见他待在另一个渐冻症患者病房里跟家属说话，我路过时听了几jsg句，才知道他在问别人怎么照顾渐冻症患者……”

说到这儿，徐莉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有什么矛盾，但我看得出你丈夫对你是真心的，要是他犯了大错，现在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里，俞清愣住。

她垂眸不言，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着。

住院楼下，散步的病人们陆陆续续回去。

付司忱坐在长椅上，夹在指间的香烟迟迟没有点燃。

忽然，一双腿跨入视线。

抬头一看，是邵云谦。

邵云谦看了他一眼，坐到长椅上：“我以为你真不会再来了。”

付司忱冷声回答：“就算我不来，你也没机会‘上位’。”

这一回，邵云谦并没有生气，反而淡然一笑。

默然片刻，付司忱将烟捻在手里，话锋一转：“如果她爱的不是我，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第一次，他将自己的懊悔和自我怀疑透露给别人，而这个人甚至时一直爱着俞清的邵云谦。

邵云谦诧异了瞬后才回答：“也许吧。”

如果有如果，他现在只希望俞清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