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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八岁那年，他因为肾衰竭突然晕倒，进了医院。

陆家举全家之力，也没能在全华国的医疗资源库里找出能和他配对的肾源。

他快要死了。

一个小孩子，本来对死也没什么概念。更何况伏霖尘天生对情感的感知能力就比别人弱。

当被幸灾乐祸的堂弟告知这件事时，他内心并没有任何的波动。

妈妈经常会背着他哭，爷爷引以为傲的黑发一夜全白，这些他都知道。

他的精神时好时坏。在精神好时，他会在护工的陪伴下去医院的花园散步。

他并不喜欢这项运动，他只知道这样妈妈和爷爷能不那么难过，所以他会去做。

那天他精神和阳光都很好，像往常一样在花园散步。

在长椅上，他见到了薛秋壹。

一个又小又弱长得挺好看的哭包。这是他对薛秋壹的第一印象。他还得在花园待半个小时，而这个椅子是唯一有空位的椅子。

他不会安慰人，但是薛秋壹哭得真的让心情很糟糕。于是他走过去，硬邦邦地说：“我快死了都没哭，你在哭什么？”

这句话出乎意料地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团子突然就不哭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软软糯糯地问：“死是什么意思呀？”

“死就是活不了了，会被埋在土里。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像你刚刚这样哭。”

这个解释对五岁的小孩子来说还是太过生涩，小薛秋壹理了半天还是不懂，但是漂亮哥哥的表情太凶了，她不敢问，只能懵懵懂懂的“喔”了一声。

“那漂酿哥哥，你现在哭吧，不然等你死了你就哭不了了。”说着说着，还用小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一起哭。

太笨了，比他那个上了初中却连三元一次方程组都不会解的表哥都笨。

年仅八岁的伏霖尘坐过去，翻来覆去换了很多种说法，跟小薛秋壹解释“死”到底是什么。

他说得口干舌燥，最后那个小团子却从衣服包包里拿出了一颗已经热融化了的大白兔奶糖，问他：“那漂酿哥哥，你现在要哭了吗？”

“我有糖喔，这是我趁麻麻不注意藏起来的。”

“可以给你吃。”小团子哼哧哼哧往他手里塞糖的动作有些犹豫，“我想自己吃的，因为我刚刚哭了，现在很难过。”

小团子皱着脸又思考了一会，然后闭着眼，大声说：“可是你要死了，给你吃。”

这句话刚好被来找她的阮家夫妇听见了，那对夫妻将小薛秋壹抱在怀里，一直跟他道歉。

其实没关系的，他是要死了，这是事实。

可他们太真诚了，如果非要赔礼的话……

他指着那颗连包装纸都被捏得皱巴巴的糖，很平静地问：“那颗糖，可以给我吗？”

他捏着那颗糖，看着薛秋壹一家三口的背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在他低头的那一刻，小薛秋壹突然松开了父母的手，朝他跑过来，可能是父母跟她说了什么，也可能是她突然哪根筋就搭上了，她好像明白了死的含义。

小团子抱着伏霖尘的脖子哭得很伤心，抽抽噎噎地说：“漂酿哥哥，我不想你死，你不要死。”

那天之后他的精神再也没有好起来过，直到被推入手术室，在半昏迷中意识到自己真的要死了。

而脑海里最后出现的，居然是那个笨的不行的小团子和那颗融化了的糖。

薛秋壹对这段过往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一直以为十八岁那年是第一次见伏霖尘，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啊。

她小时候的智商和情商好像都不太高啊，能够长成现在这样，大概算是上天眷顾。

虽然有点离谱，但薛秋壹静静听了这么久，在伏霖尘说完“那颗融化了的糖”之后，还是不确定地问：“你不会因为这颗糖活过来了吧？”

本来想要调情让气氛不那么伤感的伏霖尘：……

他无奈地揉了揉薛秋壹的头，“不是，是在最后一刻，医院找到了肾源。”

“我的主治医生很有经验，从死神手里把我抢了回来。”

他讲这段话时平铺直叙，就好像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在薛秋壹疑惑的目光下，伏霖尘将她的手牵到自己身上，按着那颗现在正在他身体里运行的肾，说：“是你爸爸，主动去配型，主动找到了陆家。”

“结果就是配型和手术都成功了，我活了过来。”

手心的温度那么灼热，薛秋壹觉得自己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器官的跳动，和血管里血液的流动。

那是，她爸爸的肾。

她从来没想过，伏霖尘会和她爸爸有这种联系。

怪不得，她记忆里的爸爸每年都会有段时间很虚弱。原来是瞒着她，将肾给了伏霖尘。

薛秋壹的眼泪让伏霖尘有些心慌，他不确定这件事说出来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可能薛秋壹会怪他吧？怪他夺走了她爸爸的一个肾，让阮父从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变得疾病缠身。

他小心地张开手臂，虚虚地抱住她，竭力收敛着话声中的情绪，“抱歉薛秋壹，如果我知道是你父亲，我不会同意这场手术。”

这个力度，只要薛秋壹想，就能轻易挣开。

第81章 照顾好我的女儿

往后十余年间，他都毫不知情地用着这位“好心人”的肾。直到爷爷去世前，将他叫到床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他才知道，原来当年那位好心人，是爱哭的笨小孩的爸爸。

睫毛的阴影落在薛秋壹脸上，她没有推开伏霖尘，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抱住他，只是淡淡问：“为什么不会同意？”

伏霖尘心中一紧，将头埋在她颈间，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气味和温度，就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个小哭包知道自己的爸爸要动手术后应该会哭很久，但她偷偷藏起来的那颗糖已经给了我。”

薛秋壹轻笑一声，“我没那么爱哭，糖也可以再藏。”

良久，伏霖尘才在鼻中ᴊsɢ应了一句：“嗯。”

“当年的事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可能她小时候真的很笨吧，才会在看见这么一个长相出众的哥哥后，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薛秋壹侧过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鬓角，很认真地说：“但我现在挺庆幸能在花园遇见你，也很感谢爸爸救了你。”

这番话让伏霖尘紧绷地精神短暂地放松下来，他的怀抱紧了紧，“我想岳父不会因为一面之缘就救我，他们应该是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份。”

“爸妈可能知道他们护不住你，所以想给你找个靠山。”

“他们很爱你。”

他们很爱你。

她一直都知道的，爸妈真的很爱她，她以同样的爱意回馈给他们。爱得太过深沉，以至于在他们去世后，连爱人和感受爱的能力也一起消散了。

还好，伏霖尘把她拉出来了。

用一条命的代价。

这两世，伏霖尘都没有辜负她爸妈的期待，真的成了她唯一并且强有力的靠山。

当痛苦的记忆再次蔓延全身，薛秋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知道，靠近伏霖尘会让她没那么痛。

几乎是受本能的驱使，她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伏霖尘身上。将整个上身都和他贴在一起。

调整成一个舒适的姿势后，她迫不及待地避开这些痛苦源，“接着往下说。”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十八岁生日。”

“那段时间刚好有空，突然想起，去见你，是爷爷的遗愿。他希望我能庇护阮家的女儿。加上我也想知道，当年那个笨小孩长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