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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统领是真的不知极地寒莲吗？”皇上身边的公公忽然质问。
“臣不知。”章卿尘说。
“当真不知的话，为何章统领也要前往调查万金水？按理说，章统领应该守在长安，而不是亲自前往盛乐乡。”公公不依不饶。
章卿尘有些奇怪，这位公公是李公公的徒弟赵寅——赵公公。平时章卿尘和宦官并无瓜葛，为何忽然对他发难。
“臣前往调查是因为守明卫查清万金水源头后，已明确此物出于盛乐乡，但派去调查的人员尽数折损，臣这才前往。”章卿尘只有照实说。
“是吗？章统领你前去便正好遇到了黎小姐，这可真是有缘啊！并且，咱家早听闻你和黎家常年都有书信往来，这又作何解释？”赵公公挑了挑眉。
章卿尘一时语塞，那些书信是他和师妹联络感情，她现在已为人妻，如何能放在台面上说？
“皇上、太子殿下明鉴，小女绝没有和章统领私下有联系。”黎元樱解释道，她在知道太子殿下出现在这大殿上时，便知道这件事不会简单。
“赵公公，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太子殿下发话了。
“太子殿下，就是借奴才十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信口雌黄呀。”赵公公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叠纸，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后，勃然大怒：“章卿尘，你好大的胆子！你果然和你那个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子一副好奇的样子凑了过去，他拿来赵公公手里的信件一看，皱着眉说：“父皇，这不一定是章统领写的，也有可能是有人伪造。”
说完，他拿着这信件走到了章卿尘面前：“章统领，您看看是不是您的笔迹？”
章卿尘接过来一看，这信件上写着：“黎大人，请速速毁掉盛乐乡金瞳，此后大印便永不可复。卿尘。”
章卿尘大惊，这笔迹确实像是出自自己之手，竟然有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他。
“皇上明鉴，此信绝不是臣之手笔，定然有奸人冒充，想要置臣于死地！”
黎元樱卸下缎带之后，便能看到眼前事物了，只是失去了原有的颜色，画面呈现金色，异常诡异。
她剜去双眼之前，便猜到了这样的结局。盛乐仙子的眼睛原本给了那个书生，按理说，她自己应该就没了眼睛，可这金瞳从何而来？
这金瞳便是人对愿望的渴求化成，它集怨念和妖力为一体，成为了盛乐仙子的双眸。
当黎元樱把自己的双眼给了盛乐仙子之后，盛乐仙子的金瞳便开始从她的身上滋生。
经过一天一夜的生长，这双金瞳便长了出来。
皇上这次叫他们前来长安，必定是要发难的，她不带来一些肉眼可见的诚意，皇上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而对于章卿尘亦是如此。
她暗示过师兄，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听明白，最后，他断臂救人，他不仅是救别人，也是救了自己和章家。
黎元樱看着太子和这位赵公公一唱一和，演得一出好戏。
黎元樱掀开章卿尘的断臂，只见血肉模糊之处，生长出新的肉芽，一只女人白皙的手臂正在从断臂处生出。
“启禀皇上，极地寒莲为极寒之物，如果用肉身去摘，便会即刻成为冰块，立即殒命，必须有神仙之躯才可以。章统领献出右臂，和盛乐仙子做交换，长出神仙的右臂，便可采摘极地寒莲。”黎元樱继续说，“皇上，章统领对于这次行动非常重要，切不可因为小人作祟就降罪章统领，贻误时机。”
章卿尘查看自己的伤口，竟然真的在长出盛乐仙子的右臂，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身型瘦弱，风中飘零，却早就有了如此深远的打算。
太子的表情不明意味，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章统领可谓是大英雄，又为何不承认自己知道极地寒莲呢。”
“章统领确实不知我有此计划。”黎元樱说，“皇上，小女此次前往盛乐乡，便是受父所托，殚精竭虑，步步为营，都只是为了取得金瞳，换得神仙右臂，可见黎家并没有想要损毁金瞳的想法，因此这封信件就不攻自破了。”
皇上没有立马回复，他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孩，不相信这么缜密的计划是出自她一人之手，这背后必定有黎中道这个老狐狸支招。
前朝那些老东西见不得章卿尘年纪轻轻，手握大权，作出这些龌龊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只要黎家立夏之前，将九州大印修复好，朕便既往不咎，但要是修不好，朕不管是黎家还是章家，都必定会付出代价，明白了吗？”
“是，陛下。”
“退下吧。”
黎元樱和章卿尘二人，从大殿里退了出来，他们不便在宫内久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七郎等黎元樱和章卿尘走之后，便带着冰夷离开了客栈。
在离开盛乐乡的时候，七郎便联系了师父，或许师父有能够治疗黎元樱眼睛的办法。
揽芳阁。
在长安平康坊，青楼众多，其中最为有名的，还是揽芳阁。
文人墨客，最喜此处，只因绝世美女贾嬛，可谓“十里春风不如你”。
狐妖贾嬛。
嬛娘是师父的老相好，她是长安唯一一处师父和外界的接头处。
原本元明之境是不可能有妖的，也不知师父用了什么办法，隐藏了嬛娘和他自己的妖气。
七郎见到嬛娘的时候，她正在踏上休憩。
狐妖那股子媚味儿是再强的封印都压不住的。
长安第一美女，楚腰袅袅，眼波粼粼，举手投足，令人神迷。
“殿下，您真让妾身好等呀。”嬛娘扭着腰，款款走来，她那狐狸尾巴已经按捺不住地露了出来。
早就听说，邪王一表人才，风华绝伦，今日得见真容，果然令人佩服。
七郎拿出屠灵焰伞，一把挡在自己和嬛娘之间。
冰夷有些不悦：“你想干什么？”
这个狐妖真是大胆，竟敢勾引太子殿下。
“哎呀，你看你，小妹妹，这么警惕干什么，妾身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嬛娘不想自讨没趣。
“师父在哪里？”七郎开门见山。
“回殿下。您师父他在宫中无法脱身，不得前来觐见太子，因此托妾身来回太子的话。师父有三问，一问殿下为何不杀黎元樱？”
“我被封印了妖力，杀不了她。”
“好，既如此，那为何还要渡妖力救她？”
“最新得到的消息，即便是杀了她，也是解除不了元明之境的。”
这是之前黎元樱自己亲口说的。
七郎还记得黎元樱那句话，人类和妖族的症结并不是元明之境，他没有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三问，为何要为她治眼睛？”
“那是为了我才失去的眼睛，本王不想欠人人情罢了。”
嬛娘笑了笑，她看向屏风后面：“我尊敬的桀王，您可听清，殿下说，他不想欠人人情。”
屏风后面，一阵妖风吹过，只有影子投影在屏风上，但不见真人。
“殿下，区区一介人类，为何要和她谈人情？为师的话，你忘了吗？你娘跟你说的话，你也忘了吗？”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满。
不要相信任何人类。
人类都是欺骗感情的怪物。
七郎怎会忘记娘亲对自己的教诲，但黎元樱为自己失去了双眼，这件事是真的，一点水分都没有。是他亲眼所见，亲身所历，他无法做到完全不管。
“回师父的话，徒儿不敢忘记。但是……”
“有什么好但是的，她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你手上的血镯，待为师看看。”
七郎将手伸出去，血色的镯子在阳光下变得更加鲜艳。
“黎家竟然花费如此大的心血铸就血镯来封印您……要解除它，不难。只需要血镯主人的血，便可解除。”
可这血镯用的是谁的血？黎中道？黎元樱？还是说，是黎家以前的祖先？
“据我推测，该血镯多半是黎元樱的血铸就，只需要取她的血到这瓶子中，为师便可替殿下解除封印。殿下，不要再让为师失望。十五那日，便是元明之境最为薄弱之时，必须在此前除掉黎元樱，永宁元年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吗？”
七郎深知师父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想起来黎元樱剜去眼睛的场景，心里就像是无数刀片在割心放血。
如果师父不帮他，他只有自己想办法。
七郎之所以想来找师父，是因为他母亲有一对千年妖力凝聚的夜明珠，如果用这夜明珠，说不定能再造一双眼睛给黎元樱用上。而母亲的遗物，都被师父给收了起来。
七郎想这对夜明珠应该就在揽芳阁中。
如果师父不答应他救黎元樱，他便自己去找。
“师父，永宁元年的大仇，必定要报。但是，我现在也不便解开封印，我目前能待在元明之境，也多亏这血镯封印了我的妖力。”
“殿下说得有道理，那就等十五的时候，再来解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