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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央求他选妹妹窦安康入宫，他应下了，若非有这暗中的许诺，没了生母的窦安康，是进不了宫的。

“皇上好像有心事。”

良嫔咳了一声，慢吞吞开口：“莫非……是因为悦妃和墨柳姑娘的事？”

秦允没开口，良嫔觑着他的脸色，斟酌道：“臣妾与谢姐姐也算是有交情，她不像是会悔婚的人，皇上可曾问过个中缘由？当初你们两情相悦，走到今日实在可惜。”

秦允还没开口，蔡添喜倒是先听得一激灵，以往每每提起这个话题秦允总要勃然大怒，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良嫔，这位主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她毕竟是个病人，就算是秦允也不好发作，只是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手也无意识地捂住了心口。

隔着棉衣，不管多厚的疤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可被刺穿的痛苦却清晰鲜明，仿佛眼下心脏便插着一柄利刃。

良嫔说他们是两情相悦，曾经他也这么以为，可后来才明白，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他对墨柳倾其所有的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

可这样的情谊换来的，不只是悔婚另嫁齐王的羞辱；还有赶尽杀绝的狠辣，若非他命大，此时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

墨柳，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心比天高是吧？那朕便要将你的骄傲一点点碾碎，踩在脚下。

“皇上？”

良嫔担心地看过来，秦允回神，眼睑一垂，遮住了眼底的恨意：“朕没事……都下去吧。”

蔡添喜连忙带着众人退下，秦允起身朝床榻走近两步，却只是抬手将帐子放了下来：“你歇着吧。”

良嫔似是习以为常，并未多言，不多时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秦允却走到了软榻旁，凑合着躺了下来。

窦安康的身体受不住情爱，他也没这个心思，回回来都是各睡各的，默契地做彼此掩人耳目的棋子。

只是秦允却没能睡着，他想着墨柳先前那一笑，有些心烦意乱，却并不后悔，她活该。

他翻了个身，试图将杂乱的思绪撵出去，可毫无用处。

良嫔隔着帐子咳了一声，秦允知道这是被自己吵到了，他不好再留下，索性起身出了长年殿，一路回了乾元宫。

可半路上却被蹲在半路上的萧宝宝拦住了，她哭得眼睛通红，一见秦允就抓住了他的衣摆：“稷哥哥，我要给沉光报仇，你把墨柳放出来，我要打死她。”

黑暗里秦允的神情看不清楚，声音却还算温和：“太后亲自审的人，给沉光定的罪，你若是动了墨柳，太后会怎么看你？”

“可要是墨柳没告状……”

“好了，朕听说太后说你御下不严，罚你禁足反省，你偷溜出来的事朕不会计较，以后不准这样。”

萧宝宝还要说什么，蔡添喜却已经上前来拦住了她：“悦妃娘娘，您还是快回去吧，万一被人察觉您受罚期间出门，告到太后那里，您怕是就要挨板子了。”

萧宝宝被吓住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蔡添喜摇头叹了口气，小声感慨：“这墨柳姑娘出来后，怕是日子要不好过了。”

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防备耳边竟然传来一声冷笑。

“你对她倒是关心。”

蔡添喜一僵，正要否认，秦允却自顾自开了口：“是该给她一个教训了，你去传话，她若是不老老实实认错，就一辈子呆在偏殿吧。”

第33章这只是个开始

蔡添喜听这话听得脑袋直疼，虽然他和墨柳的确不算多熟悉，可毕竟相处三年，对方的性子多少也能摸到一些。

那哪里是个肯服软的主儿？

何况这事儿，从他来看错并不在墨柳，在这宫里，即便是个奴才，也不能任由主子欺压，何况还不是自家的正经主子。

只是这话显然不能说出来，秦允的心偏得没边了，他只看见了萧宝宝的难过，哪里会在乎墨柳的委屈和往后的日子？

他收敛了所有情绪，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等第二天伺候着秦允下了早朝又去了御书房与朝臣议政，这才吩咐德春替自己看着，他自己抽空回了趟乾元宫。

秀秀正在偏殿门口晒着太阳摆弄簪環，蔡添喜低头瞧了一眼，见那样式很是新奇，略有些意外：“这是你自己做的？”

秀秀刚才做得认真，冷不丁听见他说话被唬了一跳，认出人来后连忙起身行礼：“蔡公公，奴婢一时没注意，您别见怪。”

蔡添喜摆了摆手，虽说秦允始终都表现得对墨柳很苛刻，可毕竟也是整天睡在龙床上的人，蔡添喜对她是带着几分客气的，连带着对她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和气些。

“不妨事，你这手艺倒是不错，回头把这花样送到尚宫局去看看，说不得还能赚些赏钱。”

秀秀高兴得红了脸，却又不敢应承：“尚宫局的手艺奴婢怎么敢比……公公是来寻墨柳姑姑的吗？奴婢这就去请。”

可墨柳还在受罚，是不能出门的，蔡添喜也有些话打算劝劝她，便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吧，咱家自己进去。”

墨柳正提笔在写什么，专心致志的，并没有注意蔡添喜进来，直到一声十分刻意的咳嗽声响起，她才看了过来。

“蔡公公？您怎么来了？”

她大约也知道秦允不会这么快放她出去，脸上并没有丝毫期待。

蔡添喜叹了口气：“咱家来替皇上传句话。”

墨柳屈膝要跪，被蔡添喜拦住了：“不是口谕，姑娘听一听就成了。”

墨柳道了谢，蔡添喜却又哽住了。

“公公直说吧，他没什么好话，我知道的。”

蔡添喜苦笑一声：“姑娘心思玲珑，形势必然也能看得透彻，何必要如此执拗呢？”

“他到底要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蔡添喜说得没怎么有底气，“不过是要你给个台阶下，皇上罚了你，你若不认错便放你出去……”

“公公请回吧，”不等他说完，墨柳便打断了他的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素来是我谢家的行事准则，我的错处不在事实，而在人心。”

这就是明说了秦允在公报私仇。

蔡添喜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时仍旧忍不住失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墨柳姑娘，奴才都是贱命，本就没有尊严这回事，你该早些明白这一点。”

这话是劝慰，也是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