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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更柔弱的声音打断了我。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季锦衣避开几处着火点，弯腰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客厅里的步月歌打横抱起，然后就转身往外走！

他是来救她的……

高温让我的呼吸变得滚烫，整条食道都火辣辣的疼。

我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可就在这时，一条着火的横梁掉下来挡住了我唯一的去路！

不，不行。

“季锦衣！”

我大声喊出声，紧盯着那道匆匆就要消失的背影，祈祷着他能为我停下脚步。

下一秒，他真的停住！

我看见他转头向我看来，心下一松，正要冲他挥手。

可就一秒！

季锦衣只看了我一眼，就冷漠地收回视线，然后带着步月歌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那也是我对他的最后一眼。

在他身影消失后，我头顶传来了木梁在燃烧后松动的声音。

“轰隆！”

……

听见身后传来木头坍塌的声音时，季锦衣的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安。

他快步走到安全的空地上把步月歌放下，来不及询问她为什么会在姜家，一抬眼，所有人都在惊愕地看着他的腿——

他得知消息赶来姜家大院时忘了做轮椅。

而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件事。

他看向空地上所有从姜家跑出来的人，冰冷的目光从一张张黑灰的脸上滑过。

不是，不是，都不是……

季锦衣猛然转头看向正在安慰一双儿女的姜家夫妇，声音冷若冰霜：“孟兴杰呢？！”

在几秒的死寂后，姜母骤然望向那一片火海：“她……她还在……”

季锦衣意识到什么，抬步就往火海里冲！

就在这时，只听响彻天际的一声“嘭”！

被火海包围的大宅忽然爆炸，在上空凝成了一团蘑菇云……

第11章

那震响天际的爆炸仿佛盛大而悲壮的一声哀鸣。

季锦衣猛地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

那冲天的烈火和滚滚黑烟像一个火红的鬼影，在他漆黑瞳孔里映出狰狞扭曲的形状。

不……孟兴杰还在里面！

他无意识的往前迈出了步子。

可脚还没落地，一旁助理看出他意图，迅速伸手拉住了他：“贺先生！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季锦衣感觉不到自己被拉住了，也听不清耳边是谁在说话，说了什么。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那一栋燃烧的房子。

孟兴杰还在里面……她还在里面啊！

她一定还在等人救她，怎么会来不及？

怎么会来不及！

季锦衣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靠近那灼热的火海，想要冲进去，想要看见孟兴杰安全无恙的样子。

但助理死死咬牙拽住他，到最后，他耗尽了所有力气，陡然颓废的跪在了沙地上。

四周再没有别的声音，只剩下滋啦的火烧声。6

季锦衣仍望着前方，但瞳孔失去焦距，双眼彻底无神。

来不及了。

……

消防赶到时，姜家已经烧的干干净净，火势也愈渐愈小。

将最后那点火扑灭后，消防员从焦炭般的废墟里抬出了一具尸体。

他们将尸体盖上白布才抬到空地上。

可尽管这样，所有人还是清楚看到白布下的轮廓已然不是正常人的体型。

没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胆子小的下人直接尖叫一声哆嗦起来，就连姜家夫妇和一对儿女也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只有季锦衣在助理的搀扶下站起来后走上了前。

他低头看着白布下那高高瘦瘦完全像是一副骨头架子的人形，心脏像被生生切割开来，血肉糅杂侵入内脏，深至骨髓的疼。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压着放轻。

季锦衣沉默地看了很久，慢慢蹲下身，修长的手指伸向白布一角——

“贺先生……”

静寂中，步月歌忽然走近轻声开口。

她咬着下嘴唇，伸手握住季锦衣的手腕，害怕得瞳孔都在发颤：“要不……还是算了吧。”

季锦衣没收回手，也没看她，嗓音淡漠：“火烧起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姜家？”

步月歌的呼吸非常不明显的停滞了一瞬：“我……我和晚晚是多年的好朋友，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想去找她解释。”

季锦衣缓缓转过来抬眼看她，幽黑眼瞳冷冰冰的，像没有一点波澜的死水。

“是吗？”

步月歌背后一下冒出冷汗。

她掐紧另一只掩在身后的手，强装镇定：“是、是啊。”

季锦衣没再说话，也没再去掀白布，抽回手站起了身。

这时，去寻找起火点和起火原因的消防员回来了。

“起火点在后院，有人泼了汽油，像这种老宅基本结构都是用木头搭建的，有一处燃起来没有及时扑灭，整个房子都会迅速烧起来。”

“而唯一的被害者，我们初步判断事故发生前她锁了门，木板高温膨胀后卡住，才导致她没能及时逃出来，而后被坍塌的木梁砸死。”

汽油！

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父倏然站了起来：“是谁？是谁想害我们全家？！”

季锦衣却看向了姜母。

第12章

从逃出火场之后，姜母就一直护在姜景翊身前。

直到刚才看见孟兴杰的尸体，她还拉着姜景翊退后了好几步。

而对于她那个死的面目全非的女儿，她却没有半点心痛和难过的模样，只有眼神的逃避。

季锦衣的目光就像一支能穿透骨头的箭。

姜母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能怪我们啊！是她自己把门锁起来的，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是出来后才发现她不在的！”

季锦衣深邃的眼角末梢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瞥了站在一旁的姜明诗一眼，然后再看回姜母：“如果今天是她死在里面，你也会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吗？”

姜母下意识看了眼姜明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心虚的不敢再出声，季锦衣也冷漠地收回了目光。

姜景翊却看不下去，把他妈往身后一拽，挺着胸膛就站了出去：“我妈说的是事实！要不是她自己把房门锁起来，会那么蠢……”

话没说完，只见季锦衣身形一停，忽而转身大步走来。9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抓住姜景翊的后脖颈，一下将他的脸摁着撞在了树干上！

“翊儿！”姜母惊呼一声，双手捂住嘴，却不敢上前。

不止她，姜父也不敢。

姜父心都吊到嗓子眼：“贺先生，翊儿他还小，不懂事，请您宽宏大量……”

季锦衣全当没听见。

他抓着姜景翊的后脖颈又将人给拎起来，姜景翊眼角鼻梁全破了，血汩汩往下流，除了痛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季锦衣就这样看着他，另一只手指向了地上的担架：“她是你的谁？”

姜景翊从没这么恐惧过，整个人止不住的打颤：“我、我姐姐……”

“从你得知家里着火到逃出来后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想起过她？”季锦衣的声调还是平稳的，但只有离他最近的姜景翊才能看清他眼里隐忍的愤怒。

姜景翊心脏骤然停了一拍，感觉自己好像被逼着站在悬崖边就要跳下去一般。

他不敢回答，因为他从没想起过来孟兴杰。

是直到季锦衣冷着脸质问“孟兴杰呢”的时候，他才发现少了个人。

他不回答，季锦衣就不松手。

一旁的姜母感觉季锦衣像是要把她儿子掐死一样，忍不住靠近了一步：“贺先生，晚晚的死我们也很心痛……”

“心痛？”季锦衣冷声打断她，语气里的讥讽丝毫不掩饰。

他把姜景翊随手往外一扔，走到姜母面前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她：“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但你说你对她的死很心痛？别装了，那才是心痛的表现。”

他说完，转手指向一个人。

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贺家的管家站在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掩嘴哭泣。

也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发现她的哭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只是没人在意，下意识给忽略了。

姜母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季锦衣面如冷霜，再没多看一眼这一家子虚伪的面孔。

他撤回步伐离开姜母，走回到孟兴杰的尸体旁。

“三天时间，找出放火的人。如果你们找不到，等我找的时候，姜氏就不是被收购那么简单了。”

第13章

季锦衣冰冷的声音落下，姜家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复杂难言。

但他毫无疑问并不在意。

他对大院的守姜做了个手势：“把她带回贺家。”

再转身对管家稍稍放轻了语气：“李妈，你带他们去东院，好好安置她，在葬礼开始前别让人打扰她。”

管家忙擦了眼泪点头：“是，是，贺先生，都交给我吧。”

两个守姜听命去抬孟兴杰尸体的担架。

刚抬起，姜明诗站出来：“贺先生，你带走我妹妹的尸体要做什么？她是姜家的人，就算安排葬礼也是我们家的事。”

季锦衣掀眼看来，目光尖锐寒冷：“她不是了。”

姜明诗怔住。

而季锦衣已然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这一场骇人的火灾事故至此仿佛终于结束。

但姜父看着变成废墟的大宅，耳边回响起季锦衣的话，心头只发凉。

而姜母忙拉着姜景翊坐上救护车，拉着护士赶紧给她儿子处理伤口。

只有姜明诗看着刚才放在孟兴杰尸体的那块空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季锦衣不是残了吗，他怎么站起来的？”2

没人能回答她。

……

贺家，大宅客厅。

季锦衣坐在沙发上脸色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