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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乌有大毒,不能再加药,军医咬牙道:“将军,只能硬取了。”
莫聆风点头,滴落下大滴冷汗。
军医未曾取过七寸弓箭簇,拿着刀上前时,迟疑了一下,莫聆风迅速感觉到了她的犹豫,忍痛问道:“没把握?”
“是,没取过这种箭头。”军医正要硬着头皮上前,门外忽然传来泽尔的声音:“我会取。”
他拍了拍门:“我取过,七寸弓的箭簇不好取,弄不好,反倒要命。”
莫聆风已经眼冒金星,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事,吩咐殷南:“让他进来。”
“是。”殷南打开门,将泽尔让了进来。
这场大战中,毫发无损的人,是泽尔,他走进屋子里时,身上干净的连一点血渍都没有。
“熏衣裳,净手。”军医立刻指点他熏干净衣物,洗手擦干,随后将刀子用烈酒喷过,交到泽尔手中。
泽尔抓着刀子,目光复杂地看向莫聆风。
莫聆风后背上还有一处颜色浅淡的旧伤,此时肿胀外翻的新伤看着格外刺眼,让她绝不再有力气对着他发疯。
“动手,”莫聆风不耐烦地冷笑一声,“我死,你陪葬。”
说罢,她伸手取过烈酒浸过的白色细布,塞进口中,死死咬住。
泽尔咽下一口唾沫,将锋利的刀子对准伤口,向下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莫聆风低垂着头,额上暴起青筋,两手握拳,放在大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汗出如浆,淋漓不止。
军医站在泽尔身后,仔细看泽尔一举一动,要将七寸弓箭簇取法牢记于心。
泽尔竖着切开一条口,又横着切开一条口,放下刀,用烈酒浇在手上,伸出右手两根手指,往伤口里捅了进去。
手指撑开皮肉,顺着箭头往下走,一直摸倒刺处,两根手指硬生生撕开伤口里面的肉,像钩子似的顶住了两个倒刺尖端,随后用力往上一勾,将箭头生生勾了出来!
莫聆风闷哼一声,整个人随之抽动,鲜血喷溅,脑袋“砰”一声栽倒在桌上。
泽尔抛下箭头去洗手,军医立刻打开金疮药,厚厚往伤处涂抹。
殷南上前取下莫聆风口中细布,泽尔洗手回来,后背也出了一层牛毛汗,紧绷着的弦稍稍松懈,提起茶壶,倒上一杯不知什么时候的茶水,一口下肚,呼出一口浊气。
放下茶盏,他歪头去看手脚软绵无力,侧着脑袋趴在桌上的莫聆风,忽然发现莫聆风还清醒着。
她清醒而冷静地忍受了一切痛意,明白自己的一切处境,看的清楚苦难背后潜藏的意义。
泽尔心头猛地一颤。
他原本还为她害疼,此时心底的同情、怜惜都颤了个烟消云散,只剩下敬畏。
她还是那个杀不死的疯子!
莫聆风抬起头,惨白着面孔,嘴唇干燥:“水。”
泽尔连忙给她倒了一盏茶,递到她手边,莫聆风咕咚咕咚喝了,轻轻挥手:“滚。”
泽尔默默滚了,军医给她上好药后,开了方子,出去抓药煎药,殷南扶着莫聆风趴在床上。
疼痛席卷而来,莫聆风侧着脑袋,看到殷南也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于是将脑袋埋在臂弯中,含着眼泪哽咽一声:“哥哥,好疼啊。”
太疼了。
大草乌对她作用不大,泽尔动手时,她疼的死去活来,灵魂贴着天灵盖,几度要往外飞,然而当着旁人的面,她绝不肯露怯,只有独自一人时,才疼的眼泪直流。
闭着眼睛淌了几点眼泪,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后背便火烧火撩痛了起来。
不仅痛,身上也和火烧一般,口中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灼热之意。
她昏昏沉沉转动脑袋,看向门口。
门关着,菱花格子上透出来明亮天光,说话的声音也从外透了进来。
游牧卿的嗓门像是被人踩了喉咙一样尖利:“关城门?这是不当人了!把我们撇在这里自生自灭!”
第265章 回城
“是,我叫也不开!”小窦憋着一股邪火,看向殷北,“北哥,你去和将军说说,咱们把城门攻开!”
殷北还未开口,常龙就摇头:“不行。”
游牧卿火冒三丈:“什么不行,我看行!我们这里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大夫,要管着上百个伤兵,伤药根本不够!棺材也不够!”
“我要进城,”种韬的声音哑的厉害,“我要带翁翁的棺木进城,他们不开,我就不走。”
莫聆风趴在床上听了,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喊了一声“殷南”。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殷南却听见了。
“姑娘醒了。”殷南将人都轰了出去,端着药碗推门进来:“姑娘,喝药。”
放下药碗,她搀扶着莫聆风坐起来:“您发烧了!”
“嗯。”
莫聆风抖着手取过药碗,一口气喝完,感觉喉咙舒服不少,才道:“传令,后营抬上重伤士兵,种韬带上种将军棺椁,随我回城,其余人留守堡寨。”
“是。”
“还有已经装棺的士兵,一并带上送出去。”
“是。”
殷南出去传令,堡寨中很快传来不小的动静,莫聆风等殷南回来后,换上一身月白色纱衫,不穿盔甲,走出门去。
殷北在太平车上铺好干草和软垫,莫聆风却是看都没看一眼,撑着殷南的手上了马。
一动之下,她的伤口立刻开裂,血从白色细布往外淌,浸在月白色衣裳上,刺目的可怕。
殷北急道:“姑娘,您的伤!”
莫聆风咬牙道:“城里有李一贴在,死不了。”
她扭头看向种韬:“你们扶棺,在我身后,执镇戎军军旗。”
种韬两眼通红,身上衣裳未换,满是污血,愤恨喊道:“城门关闭了!”
莫聆风面无表情:“破门。”
种韬带着哭腔大声回答:“是!”
他身后士兵,没有一个人干干净净,重伤士兵躺在担架上,更是惨不忍睹,呻吟声不断——天气炎热,堡寨中人手不足,伤口正在迅速腐烂,招惹来苍蝇,围着伤口“嗡嗡”不断。
堡寨吊桥还未曾收回,吊桥之下,朔河河水湍急,在日光照耀之下波光粼粼,闪出一片耀目光辉。
回城的队伍鸦雀无声,只余马蹄声和沉重的脚步声,镇戎军军旗在风中一卷一舒,不断拂过种家庆棺木。
镇戎军的时代彻底变为过去,而莫家军,即将光明正大,占领宽州。
宽州城楼之上,驻军正紧紧盯着马场动静。
卯时未到,他们便已经发现战火停止,只是不知输赢,待到殷北与小窦前来时,他们担心有诈,不敢开城门,直到此时,见到一队人马远远而来,再仔细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