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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宁拓元的心像被凿开了一个大口，狂风呼啸着灌进来，又冷又痛。

而周遭氧气都在急速抽离，连护士的声音都像被裹挟得扭曲变形，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她答应过要等我的，我说过我会来接她，她怎么可能不等我！”宁拓元低声说着，仿佛只是为了劝服自己。

这病房实在太冷了，宁拓元迈动僵硬的双腿，推开门走进停尸房。

他迈着灌铅的步子到床边，轻轻拉下盖过了沈素玉头顶的被子。

她的面容看上去那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宁拓元的手抚上她的脸，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素素，起来了，我带你回家。”宁拓元轻声呼唤着，像从前无数个清晨，他都是这样唤醒身旁熟睡的恋人。

他这才发现，沈素玉已经瘦得像一朵干瘪枯萎的花，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光彩照人了。

宁拓元捧着她的脸，拇指一遍遍抚摩着她的脸颊，“素素，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可以给你解释的，你起来，听我给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喉头的哽咽硌得他双眼通红，一滴眼泪落在了沈素玉的眼睑上。

“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肯等等我……”宁拓元埋首在她的脖颈间，温热的眼泪无法暖化她冰冷的身体。3

“拓元！”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至近，闻讯赶来的徐若冰跑进病房，却被眼前一幕震得僵在原地。

沈素玉毫无生气的脸猝不及防映入眼帘，而宁拓元伏在她身上，悲恸至极。

“沈、沈素玉……她这是怎么了？”

护士又说了一遍，“沈小姐，吞药自杀了。”

“她好好的怎么会吞药自杀！”宁拓元双目猩红吼道，“一定是你们谁害了她！”

护士神情惶恐，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宁拓元一句也没听进去。

“闭嘴！滚出去！”他的视线凝在走廊的电视屏幕上。

医护们忙不迭地退出去，病房里只剩下宁拓元和徐若冰。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娱乐新闻，说话的正是刚才直播他们婚礼的现场娱记，“宁氏集团新任掌门人宁拓元临阵逃婚，全城瞩目的豪门婚礼骤变笑柄……”

“她一定是看了婚礼，才会想不开自杀……”徐若冰也红了双眼，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落在沈素玉的脸上。

“要是她再多等几分钟，就会发现这场婚礼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宁拓元大步上前掐住徐若冰的脖颈，“是你非要演这出戏，现在满意了？她死了！”

徐若冰攥着他的手腕，精致的小脸因缺氧而涨红，她哀戚地看着宁拓元，“所以呢？你要让我下去陪她吗？”

宁拓元沉下脸，甩开了手，语气冰冷，“她不会想看到你。”

徐若冰扶着墙才站稳，她剧烈地咳嗽许久，才缓了口气，对宁拓元说：“我劝过你，把真相告诉她，是你说怕她伤心，选择瞒下来。”

看见宁拓元神情变得痛苦，徐若冰眼中闪过不忍，她别开眼，“可事实证明，这样伤她更深。”

“够了。”宁拓元红着眼看向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拓元，我是想告诉你……”徐若冰走上前，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

“我们的目的还没达到，你不能就此半途而废。”

第12章

宁拓元抽出手，目光晦暗：“该做的事，我不会忘。至于这个孩子……”

他看向徐若冰的小腹，神情淡漠毫无留恋，“自己去找个时间，把它打了。”

徐若冰没想到他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说扔就扔，她护着肚子退了两步，“拓元，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这不是你和我的孩子，这是你和素玉姐姐的孩子……”

“难道你真的忍心，把素玉姐姐唯一的孩子也杀死吗？”徐若冰哀求道。

宁拓元看向沈素玉，过去种种回忆一齐涌上心头。

因为老头子不准，宁拓元只能跟沈素玉秘密结婚，甚至连证都没有领。

沈素玉一心想要为他生个孩子，以此得到长辈的首肯，能和他正式做一对夫妻。

但她当初被宁家的人刁难，有一回在雨里跪了一夜，把身体底子给弄坏了，不管吃多少药扎多少针，都没能怀上孩子。

宁拓元心疼她，不准她再做这些让自己受苦的尝试。

他告诉沈素玉，他不喜欢孩子，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算一辈子没有孩子也可以。

直到徐若冰出现，她说，她愿意给他和沈素玉生一个孩子……

素素，你为什么不肯再等等？你是不是早就已经不愿意相信我了……4

宁拓元痛苦地闭了闭眼。

徐若冰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说，“而且，现在外界都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如果把孩子打了，会造成什么影响，你是知道的。”

宁拓元眸光骤冷，“徐若冰，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这话充满警告意味，徐若冰心中一凛，连忙说，“我怎么可能会忘？我之所以会带着沈氏集团的核心机密来找你，就是为了让沈家人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她扯了扯身上六位数的婚纱，笑得牵强，“至于婚礼，不过是做戏而已。”

“记得就好。”宁拓元看向病床上的沈素玉，“现在，整个沈家就剩沈文渊了。”

提及这些，徐若ʐɦօʊ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就这个老畜生还活着！”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沈素玉的灵魂默默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对穿着礼服的新人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纠缠。

她没想到，自己都死了，却还是要被困在宁拓元身边。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徐若冰和宁拓元的关系并不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们两个竟然都要对付沈家？

沈素玉震惊之余，又感觉所有一切都串连上了。

难怪宁拓元要她顶罪坐牢、要送她进精神病院，难怪弟弟会死在那么偏僻的山上，难怪……

“宁拓元，你和我在一起这几年，都是在温水煮青蛙是吗？就为了最后逼得我自己去死？那你何必装得这么伤心！”

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人听见她的控诉。

宁拓元将沈素玉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徐若冰转过身叫住他，“拓元，我……我住哪？”

宁拓元脚步顿了顿，看向徐若冰，沉默一瞬，“跟我回去。”

话落，他大步出了病房。

沈素玉的灵魂也被那熟悉的力量牵引着，跟着他一路回到麓湾府的家中。

“楼上客房你自己挑一间住，以后没我允许，不准进主卧！”宁拓元冰冷的话语生生止住了徐若冰跟着他朝主卧走的脚步。

宁拓元将沈素玉抱到床上轻轻放下，吻了吻她的额头，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素素，今晚到我梦里来，可以吗？”

第13章

这天夜里，宁拓元最后一次抱着沈素玉睡觉。

他果然梦见了她。

沈素玉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子，坐在花园秋千上，光着一双脚轻轻晃荡着，让满园春色都显得黯淡。

“素素！”宁拓元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再开口时，已然哽咽不成声，“素素，我好想你……”

“想我？”沈素玉抬手轻抚着他的发丝，轻细的声音中透着丝丝寒意，“想怎么害死我吗？”

宁拓元浑身一僵，松开她看去，那张明丽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素素……”宁拓元抬手要去触碰她的脸，被她别过脸躲开。

“别碰我！”沈素玉一把将他推开，丝毫不显示自己的嫌恶。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宁拓元，“宁拓元，你在我们的房间跟徐若冰亲热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们在我的病房里当着我的面缠绵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为了维护徐若冰买通证人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害我弟弟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任由我妈病死医院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诬陷我是精神病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送我去疗养院的时候想过我吗？”9

“你跟徐若冰结婚的时候想过我吗？！”

“别说了，素素，别说了……”宁拓元一步步后退，低声哀求道。

他无暇思考为什么沈素玉能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如今痛不欲生。

每一句话都仿佛能化作利刃，直直插进他的心里，鲜血淋漓。

沈素玉看着宁拓元那仿似被万箭穿心般的痛苦模样，快意地笑了，“如今你说想我，你配吗？”

“我……我可以解释……”宁拓元头一次感觉话语如此苍白无力。

他抱着头，无助得像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错了……”

“我跟徐若冰只是逢场作戏，我是想让她生下孩子给你，你就不用再受苦。我从没爱过她，你相信我……”

说着，他伸出手想拥沈素玉入怀：“素素，给我一个机会赎罪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沈素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够了！宁拓元，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把我和弟弟葬在一起，然后从此消失，别来我坟前恶心我！以后我也不会再进入你的梦里！”

这充满愤恨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宁拓元的心上。

无助的恐慌在宁拓元心底蔓延开来，“不、不……素素，你别走，求你别走……！”

宁拓元扑上去，手却只从她消逝的残影中穿过。

抱了满怀空。

“素素！”宁拓元醒来时，枕头竟然已经被泪湿了一片。

他转头看去，周遭的空气寂静能闻。

沈素玉仍是那副恬静安详的模样，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与生气。

彻底失去此生挚爱的悲痛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尖锐，刺得他泣不成声，“素素，我错了……”

你起来骂我打我，或者让我跪下，我都愿意照做。

可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