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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蜷缩在床笫一角，攥紧了拳头承受着折辱。

　　死去活来。

　　一连数日，他夜夜如此。

　　直到三日后，殷玄归来。

　　在主殿内，我再次看到了殷玄。

　　看着他，我脸色唰地惨白。

　　他还是穿着出发前的那件玄色长袍，可左臂的袖管已空空荡荡！

　　对上我心疼的眼神，他伤痕交错的俊脸倏地露出一抹苍白的笑。

　　“师父，我回来了。”

　　我从来不是个爱哭之人，但这些时日，我几乎快将眼泪流干。

　　看着他的惨样，我艰涩摇头，“你不该去的。”6

　　林长卿打断了我和殷玄的说话：“雪骨参呢！”

　　殷玄站在我前面：“你放了师父，我便将雪骨参给你。”

　　林长卿面带愠色：“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眼见林长卿怒意渐甚，我抬手拉住殷玄，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但这一抬手，手臂上的淤青红印，尽数现了出来。

　　“师父，他欺负你？”

　　殷玄面带痛色，转而怒斥林长卿。

　　“林长卿，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伤我师父！”

　　说罢，他施术结印跟林长卿打了起来。

　　可他本就修为不敌，又带着一身伤，架不住两个回合，就被林长卿凌空一脚踢翻在地，口中鲜血四溢。

　　“殷玄！”

　　我冲过去想查看他的伤情，却被林长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殷玄，神色狠戾：“不自量力。”

　　殷玄半撑着身子坐起，满身狼藉却傲然无畏。

　　“林长卿，你这般阴险虚伪之人，诸般算计失尽人心，终将一无所有！”

　　此举无疑火上浇油，林长卿猛然施术将殷玄自凌空提起，身后灵剑应召而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嘶声泣血大喊：“林长卿！你放了他……”

　　“放了他？”林长卿瞥了我一眼，不知名的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眸。

　　蓦地，他冷啐一声，“好，我成全你！”

　　话落，他施术带着我和殷玄瞬移至了宗门后山悬崖。

　　悬崖万米深，崖内有一些低阶凶兽，本算不得什么险境。

　　但对于身受重伤的殷玄来说，无异于是绝境。

　　我心里咯噔作响，寒意从脚底升涌。

　　“殷玄是宗门天赋最高的弟子，你已将他重伤至此，求你饶他性命，如有未尽的惩罚，让我来代他受。”

　　我无力地恳求着，心痛到无以复加。

　　但我的话，似乎让林长卿的怒气有增无减。

　　“为了他，你就这般豁得出去？”

　　我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尊严亲手捏碎：“是，只求一命换一命。”

　　林长卿黑沉着脸，骨骼作响。

　　“换命？他也配？！”

　　“殷玄，这雪骨参我便是不要，今日你也必死无疑！”

　　他挥手一拂，殷玄直直被抛入崖底，我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崖底空谷回荡起殷玄决然的话：“师父保重，弟子无悔。”

　　“不……！”

　　我凄然大喊，抑住喉间腥甜，拼尽了力气，一并跳入悬崖——

第9章

　　“殷玄，我来救你！”

　　纵是粉身碎骨，也好过囚于林长卿身侧，当没尊严的玩物。

　　可再次醒来。

　　我没处在崖底，竟躺在自己的卧房里。

　　门外女弟子的说话声传来。

　　“今日宗主大婚，我们快去添福添喜！”

　　“也好也好，还能瞻仰各大宗门的首领们，不能错过！”

　　我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是林长卿和苏清芝的大婚之日。

　　一想到殷玄命丧崖底，林长卿还能欢喜结亲，我的恨意涌了上来。

　　我忍住浑身碎骨的痛意，吃力下了床。

　　空无一人的庭院内，张灯结彩。

　　红绸彩花布满在院内的每一株绿植上。

　　连我的院子都布置好了，那主殿内的景象可想而知。

　　我抿嘴略过这一路繁华，直奔密牢而去。

　　林长卿今天大婚，全部人的精力都关注在恭贺上面。

　　此等松懈之状，正是我解救密牢中弟子们的最佳时机。

　　平日不用掐诀屏息能到的密牢，今日我走到那里却花了一炷香的功夫。

　　终于进到密牢，却发现里面黑沉空荡，根本不见人影存在，唯有刺鼻的血腥气萦绕四周。

　　一个不好的预感闪现在我脑海：“弟子们…难道已经遇害了？”

　　我两腿一趔，刮骨传肠的痛传遍全身。

　　意识到这个可能之后。

　　我一刻不停地赶往灵云主殿。

　　自山门之外，到主殿之内，漫山红绸彩带，刺目绚丽。7

　　比起我上次草率仓促的大婚布置，不知道繁华了多少。

　　我自长阶踏步而入，抬目望去。

　　主殿高位之上，苏清芝面带娇羞地站在林长卿身边。

　　二人皆穿着红色婚服，浓如烈火，颜色艳丽而张扬。

　　却也刺痛了我的眼。

　　我不可遏制地想起彩羽，想起洛遥，想起殷玄。

　　那红更像是他们身上停涸的血，顺着经脉灼烧我的四肢百骸。

　　我怒意澎湃，恨意汹涌。

　　只想手刃了这对狗男女！

　　“新人，一拜天地！”

　　林长卿和苏清芝转过身来，正欲行礼。

　　“慢着！！”

　　我掠过人群，冲上前去打断了他们的仪式。

　　林长卿惊诧的视线跟着我移动。

　　他皱着眉，冷声警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攥紧拳头，沉声问他：“萧宿弟子他们在哪？”

　　林长卿眸色一黯：“你来，只为这事？”

　　我正要开口，下方突然传来几道声音。

　　“白央，今日乃你师兄师姐的大婚，你怎能如此无理？”

　　“我知你肯定是对宗主易位心有不甘，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转头一看，发现是与我从前关系还算交好的几位宗主。

　　自上次宗门大比后，便再无联系。

　　如今一看，全都变了一副嘴脸。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话，目光依然死死盯着林长卿叩问：“他们人呢？”

　　倏然间，一道术法将我击倒在地。

　　苏清芝掀了红绸，羞怯全无，厉声开口：“白央，搅乱我的大婚，你找死！”

　　我伸手捂住心口，勉力站起身，继续朝林长卿走去：“告诉我，弟子们的下落……”

　　胸腔窒闷的痛感让我麻木，胸口澎湃的怒意在汹涌。

　　可我却无能为力，甚至还有些好事者，暗中用术法袭击我。

　　我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猩红着眼望着林长卿，只想求个答案。

　　苏清芝没了耐心，冷冷开了口：“你的好弟子们全都被抹去魂魄，祭祀凶兽了。”

　　我愤然攥拳，浑身的怒意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

　　“你们怎可这般滥杀无辜！灵云山被你们毁了！”

　　林长卿一僵，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了还是选择了沉默。

　　忽有一修士御剑远远飞来，以离弦之势落地。

　　他衣衫褴褛，浑身是血，颤着声开了口：“伏魔渊封印将破，魔气冲渊，魔修发狂，修真界危矣！”

　　伏魔渊是魔族生灵当年被镇压的地方。

　　魔族以恶念为生，功法邪恶，修为强悍，但行事阴狠毒辣，视人命为蝼蚁。

　　一旦魔众破土而出，修真界将大乱。

　　在场各宗宗主，皆变了脸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年是我和师父合力封印了魔族，如今我修为全无，林长卿又已和魔修沆瀣一气，又有何人能现世化解危机？

　　林长卿将身上大红婚服脱下，立即号召各宗宗主紧急前往伏魔山集合。

　　我看着他故作忧心的模样，只觉讽刺。

　　他已和仰仗魔气修行的魔修们沆瀣一气，此次封印松动，未必没有他的手笔。

　　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我，林长卿冷声告诫，“安分待着，别乱跑。”

第10章

　　我蜷紧手指，没有理会他。

　　苏清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消失，转头将愤恨的矛头指向了我。

　　“白央，你明明已是个废人，可凭什么师兄还是惦记着你！”

　　她猛然瞬移到我身边，伸手狠狠掐住了我脖颈。

　　随即又用指甲在我脸上划着，以灵为刃，每划一次，我便能感受到脸上碎裂的痛感

　　事到如今，我已然不畏惧死亡。

　　弟子们都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再苟活着。

　　苏清芝觉察到了我的视死如归，倏地松了手下的力道，“这就心存死志了？二师兄他们死之前可比你挣扎得厉害。”

　　我呼吸紧滞，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

　　她跋扈一笑：“你最最敬爱的二师兄三师姐，都是我和长卿师兄亲手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