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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二十八岁，他们终于从水火不容，走到了恩断义绝。

意识涣散之际，她连恨都没了力气。

“早知今日，不如当初……”

“莫相逢。”

彻骨的寒凉席卷全身，韩玉汝再没了一丝力气，缓缓靠着桃树坐下。

雨水打落桃花。

她伸手去接。

但花未落下，她的手已重重垂落。

……

翌日，便是登基仪式。

金銮殿前。

威严的钟声响起，百官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煦身着龙袍，缓缓走上金銮殿，威严迫人。

他蹙眉扫视一圈，未曾找到韩玉汝身影。

“韩玉汝呢？朕说过要让她亲眼看着！”

内侍抹了把冷汗：“先太后昨日……在桃林殡天了！”

秦煦心头一震，旋即冷笑：“朕倒要看看，同样的把戏，她到底要玩几回。”

说罢，他竟丢下文武百官，带着金甲卫直奔玉明殿。

还未入殿，秦煦便高声讥讽：“上回诈死是为了帮他们逃走，这回是不是在灵堂设了伏，准备替秦瀛夺回皇位？”

无人回应，秦煦快步走向内殿。

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拦在殿前，竟是带着秦瀛逃出皇宫的夙夜！

秦煦顿足冷笑：“你还敢回来送死？”

夙夜并不理会他，兀自打开明黄色卷轴：“太后遗诏！吾儿年幼，无慧无德，难继天下。”

“宗室之内，秦煦平定边关，居功至伟，哀家立下亲笔诏书，将皇位禅让于秦煦！”

“另则有传国玉玺、全军虎符、国库钥匙，皆传于秦煦！”

秦煦心神大震！

韩玉汝竟将这些保命符尽数给了他，她究竟想做什么！

秦煦劈手夺过遗诏阅览，确是韩玉汝的字迹！

“她根本没死，你们以为这些手段能糊弄我吗？！”

把遗诏狠狠摔在地上，秦煦推开夙夜闯入寝殿。

却见床榻边烛火莹莹，那是用为亡魂引路的七星灯。

她宁愿如此诅咒自己，也要骗他上钩？！

秦煦攥紧了拳头，心中愈发愤怒，可不知为何，竟还有些难言的心慌与恐惧。

他冲到床前，脚步忽然停住。

只见韩玉汝身着太后朝服，双手交叠。

那面上妆容精致，栩栩如生。

这样的韩玉汝，比起病容苍白的她更令秦煦慌乱。

“韩玉汝！你起来，别再装了！”

秦煦箭步上前，伸手去拉韩玉汝。

可那触手的身体。↓

既冰冷……

又僵硬！

第十一章

秦煦颤巍巍的伸出手，探过韩玉汝的呼吸、心跳与脉搏。

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他猛地将韩玉汝紧紧抱在怀中：“你起来，起来告诉我你在骗我！”

可死人，又怎会回应他？

殿内一片死寂。

秦煦这一抱，就是一个日夜。

“哪怕你又骗了我，只要你醒来，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皇后之位我也给你，你仍是邺朝最尊贵的女人。”

“或者……这皇位我还给秦瀛，好不好？”

秦煦哽咽着，不住哀求道：“韩玉汝，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给你。”

夙夜冷冷走到床前：“灵堂已布置好，该将太后移过去了。”

“滚！”秦煦双眼充血，“再敢咒她死了，朕杀了你！”

“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夙夜周身怒气升腾，“她活着，你不择手段的折磨她，如今她死了！你还要让她不得安息吗？！”

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拳！秦煦怔住：“她走了，我该怎么办？谁来放过我？”

“你对她的所作所为本就不值得原谅！余生，你注定要活在痛苦与悔恨之中！”夙夜将积压多时的情绪尽数宣泄出来。

秦煦失魂落魄的搂着韩玉汝：“我只是太爱她了，所以……”

“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夙夜嗤笑，“当年虞音买通山匪将她掳走，哪怕她是清白的，你还是给了她一封退婚书，你母妃更要将她赐死！她怀着身孕爬上龙床，不过是为了自保！”

“太后本可以再多活五年，她费尽心力只想帮秦瀛坐稳皇位，而你……亲手夺了自己儿子的皇位！还命你手下的桩子将她推入冰湖，不许太医为她诊治，是你亲手杀了她！”

一道接着一道霹雳落在心上。

秦煦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什么山匪？什么退婚书？”

“秦瀛他……是我的孩子？还有推下冰湖，不许请太医又是怎么回事？！”

见他的神色不像伪装，夙夜蹙眉：“我所言你皆可派人查证，秦瀛对外说是早产，实则是足月生的，太后那时难产，拼了命才将秦瀛生下。”

“太后遗愿，希望我能护他安稳一生，你若还有良心，便撤了那些追杀他的死士，我可以在此立誓，此生带他远离雍京，绝不动摇你的皇位。”

“我的确派人去抓你们，但已严令要留活口。”秦煦将信将疑，“我派去的都是心腹，绝不会违背命令。”

“这些都是我为他挡下的。”夙夜缓缓褪去上衣，十几道刚开始结痂的伤口鲜红一片，招招都是朝要害而去，“若护在秦瀛身边的人不是我，他早已被杀了十几回。”

秦煦无力靠在床头，为何发生了这么多不在他掌控中的事？

“倘若这些你当真不知情，那便去好好查一查。”夙夜定定望着他，“太后交代过身后事，这里我来处理即可。”

“好。”秦煦依依不舍的松开韩玉汝，阴冷眸光在触及她的刹那，满是悲恸，“你等我。”

他起身离开之际，夙夜冷冷开口：“无论查出来是谁，希望你都能让那人血债血偿。”

秦煦脚步一滞：“该为她赎罪之人，一个都跑不了。”

第十二章

交代属下一一彻查夙夜所言之事，秦煦再次回到玉明殿。

此刻韩玉汝已被安置在灵堂内的棺材里，面容恬静安详。

他走上前去，爱怜的轻抚过她的面庞。

忽然，视线被一旁的小木盒子吸引。

秦煦将盒子捧在手中，只听得夙夜沉声道：“这是太后交代要与她陪葬的，里头装着她最重要的东西。”

盒子被缓缓打开，里头放着一支桃花簪，一把玉梳形状的玉佩，以及……

一封退婚书。

他心头绞痛，眼泪不住滑落。

那支桃花簪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而那对玉梳是他们的定亲礼。

这一对梳子，本该寓意着白头偕老。

而结果却是，他们先错过了十年，又错过了一生。

秦煦呆呆站在棺材边，从艳阳高照到暮色西沉。

洒进殿内的日光逐渐消散，他一动未动，身姿依然坚韧挺拔。

无人看见，那双随着月色一同沉入灰暗的眸子。

谁也不得见，威严的帝王早已无声泪流满面。

子时。

见秦煦还杵着不动，来添灯油的夙夜眉头紧蹙：“我来守夜吧，陛下还要早朝。”

“不用。”长时间不出声，秦煦嗓音涩得厉害，“我为她守夜，万一她晚上回来了呢？”

见劝说不动，夙夜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夙夜前脚刚走，便有暗桩入了玉明殿：“陛下，十年前的事情太过久远，还需要些时间，但有一部分事情已经查清了。”

秦煦周身的气息瞬时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