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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奴才，哪里值得娘娘记住？”太监毕恭毕敬地拱手，挡住了脸上大片刀伤疤痕。
　　苏迎感激他寻了这么个暂时舒缓情绪的好地方，于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不必如此拘谨，我也……不过是个小奴隶罢了。”
　　老太监迟疑了下，见苏迎执意让他坐，才小心翼翼挪过去，又紧张地离苏迎远了些，“娘娘金枝玉叶，人美心善，将来必是大富大贵的命。”
　　老太监的脸隐藏在房檐的阴影下，苏迎看不到他真挚的神情，只当他像宫里其他人一样，哄她高兴罢了。
　　她不以为意摇了摇头，“其实，我只想好好活着而已。”
　　不管是跟着谢行渊，还是跟着少帝，她都别无选择，只求在他们护佑下不被欺负罢了。
　　可惜，她似乎天生贱命。
　　她跟着谢行渊，谢行渊便大难临头。
　　跟着少帝，少帝也死于非命。
　　如今，连帮她的郑清都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了。
　　一滴泪到了眼角，苏迎又吸了吸鼻子，生生压了回去。
　　“其实燕王和少帝之争，是皇族之争，一个女子又如何能左右得了呢？”老太监下意识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却又收了回来，拢进残破的袖口，“女子立世艰难，何况娘娘一个孤女，想好好活有什么不对？”
　　难得有人会站在苏迎的立场说话，她不免也多感慨了些，“燕王心中有刺，只怕日后不会让我活得好。”
　　“娘娘聪慧，一定有办法的。”老太监迟疑地张了张嘴，又道：“燕王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的。”
　　“你与燕王相熟？”
　　“老奴只是在宫里待得久了，对主子们的秉性了解些皮毛。”老太监惶恐地站起来，拱手行礼。
　　其实，经历了这次假死和逃跑，苏迎心里也隐约知道，谢行渊对她或还存着几分当年情谊。
　　只是被背叛的恨意远远大于那点情爱。
　　如今京城内外都在他掌控中，苏迎跟他硬碰硬，没有一丝希望。
　　也许她得换个思路，以情动之……
　　可苏迎又为难，“我不知道如何对他笑脸相迎，如何讨好他。”毕竟两人之间有太多隔阂。
　　“娘娘只要抛却利益衡量，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
　　“何为本心？”苏迎茫然望向老太监，眸色晦暗了片刻，“奴隶没有、也不需要什么心。”
　　“人怎么会没有心呢？就算是个奴隶，也终究是人，会有生而为人的真情实感。”老太监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譬如娘娘对少帝和对燕王，会否有不同的感觉？”
　　“我……”苏迎望着月，思忖了片刻。
　　似乎确实有不同，但却难以言喻。
　　少帝就像那天上月，让人敬仰。
　　至于谢行渊就像近在眼前的灯火，可以取暖，也可以把她点燃，烧净她身边的一切……
　　另一边，残破的院落里。
　　谢行渊举着火把，步步走近血泊里的郑清，脚狠狠碾在他脸上，“打苏迎的主意，活腻了？”
　　郑清瘫在地上，不停地呕血，“你将娘娘践踏在脚下，损少帝尊严，我看不惯，何错之有？”
　　“还嘴硬！”谢行渊猛地将火把抵在郑清脸上。
　　清风朗月般青年才俊，顿时被烧得面目狰狞。
　　谢行渊转动手腕，将火把一寸寸往他皮肤深处抵，直至烧穿了右脸颊。
　　“你是要把苏迎那蠢女人卖给黑龙帮吧？”
　　“你胡说！”郑清挣扎着，含糊不清地否认。
　　谢行渊也没想到有口皆碑的郑大人会是个贪财的狗东西！
　　说是帮苏迎逃走，实际上早就一千两银子把苏迎卖给了黑龙帮。
　　若非苏迎改道去了泉水镇，黑龙帮早就把人掳走。
　　毕竟少帝身边倾城绝色的女人，那些混道上的人怎会不眼馋？
　　郑清或许从前是品行不错，但这两年早就被金钱权利迷晕了头。
　　“不是喜欢卖女人吗？本王也让你尝尝被卖出去的滋味……”谢行渊指腹一松丢掉了火把，徐徐后退，“给我继续伺候郑公子，谁若是不尽心，就阉了当太监！”
　　“喏、喏……”黑龙帮的壮汉们惶恐不已，再次一拥而上压住了郑清。
　　谢行渊懒得再看这龌龊画面，抱着手臂离开了院落。
　　走到门口时，起居郎也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谢行渊一个眼刀子。
　　起居郎双膝跪地，护住他的笔墨，“王爷马上要称帝，一举一动必须为史官记载！”
　　这些个文臣向来迂腐难缠。
　　杀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跟屁虫。
　　谢行渊懒得费力，夺过他的书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燕王为了给苏贵妃报仇，虐杀郑清郑大人。”
　　“王爷，史实不得不记载！您若要删，臣只能以死明志！”起居郎做出一副慷慨就义，要撞树的模样。
　　谢行渊夺过他的笔，洋洋洒洒划了几笔，转身离开了。
　　起居郎舒了口气，定睛一看，“为苏贵妃报仇”几个字被涂掉了，只许对外宣称：“燕王虐杀郑清郑大人！”
　　*
　　另一边，苏迎冷静了些，踱步往回走，垂头思忖着接下来如何与谢行渊相处。
　　倏忽，撞在了坚实的胸口，往后一个趔趄。
　　谢行渊扶住了她的腰，“你走路不长眼的吗？”
　　“我……”苏迎刚平静下去的情绪又躁了起来。
　　谢行渊这样恶毒，怎么跟他好好相处？
　　苏迎推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谢行渊跨步上前，脱了她的鞋子，将人抱了起来，又防备地看了眼候在暗处的老太监，“没有本王的允许，你最好少在外面晃悠，知道吗？”
　　“你放我下来！”苏迎才不想被他圈养，手脚拼命挣扎着。
　　可谢行渊猿臂蜂腰，苏迎根本翻不起风浪，不过片刻，便没了力气。
　　谢行渊望了眼怀里汗涔涔却不死心的小女子，蔑然一笑，“这么能折腾，伺候本王的时候怎么就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