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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晓心里奇怪,上一回见她还是在山神庙外的溪畔,那时她正在玩水。怎么不去找她的父亲母亲,倒跟着她到了这深山老林里,那得吃多少苦呐!
她的小脑袋圆滚滚的,扎着小小的羊角髻,抬起小脸时小脸亦是胖嘟嘟的,又粉又白,十分惹人怜爱。
她的小身子好软和呀,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胸脯,小晓忍不住与她靠得更近。
想起来扶风那个叫许嘉的小公子,那是她第一次抱小婴孩。
那个叫许嘉的孩子,生来便是王公贵族,实在好命。记得那日在座的宾客大多盛赞其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大福之相。
小晓很喜欢小孩儿。
可她这样的身子,常年离不得汤药,动辄便淌鼻血,大约不会有孩子。
但若有,那也必将是个苦命的孩子。
一个生来便注定卑贱的孩子。
那这样的孩子便不该有。
小晓将怀里的小孩儿抱紧了,温声问她,“你怎么会来找我?”
小孩儿奶声奶气地叫她,“母亲抱。”
她一开口,把小晓的心都叫化了。
可小晓不得不纠正她,“你认错人啦,等我好一些,就带你去找母亲。”
她自己也才十六岁呢,又不曾嫁人,怎么会做母亲。
蓦地想起父亲临终前曾嘱咐她要擦亮眼睛,不要轻易跟人走,小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辜负父亲的嘱托。
想必是辜负了吧。
如今的姚小晓不再清白,肮脏又低贱,是不可能再嫁给好人家了。
那么,便算辜负了父亲的嘱托。
兀自叹息一声,小孩儿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哭唧唧叫道,“母亲......不走......”
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真叫人心疼。
小晓便去哄她,轻轻摸着小孩儿的小脑袋,温柔道,“不哭了,不哭了。”
忽地一声惊雷,轰隆隆在头顶炸响,小晓猛地醒来。
人已经在山洞里了,身上盖着好几件袍子,怀里却并没有什么小孩儿。
知道了方才不过是黄粱一梦,心里却依旧空落落的。
柴火依旧烧着,洞外却下着雨。
秋雨分外的凉,这老林子古树参天,黑压压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吃鸡的人正在一旁炖汤,陶罐咕嘟咕嘟地响着。
连吃了好几日的野鸡,原先觉得十分鲜香,如今闻见却觉得有几分恶心。
身上忽冷忽热的,约莫又发起了高热。她这具破败的身子呀,能坚持到收拾裴孝廉已算给足了面子。
小晓坐起身来,裹紧袍子往外挪了两步,伸手接了雨水解渴。
人蔫蔫的并没有什么精神,却也奇怪。
身上很冷,五脏肺腑却是热的。
秋雨落在手里分明很凉,入口吞咽竟又觉得十分舒服。
抬眸洞外看去,夜里吊在树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小晓便问,“那人走了吗?”
“走了。”
“还活着吗?”
“皮糙肉厚,不容易死。”
山风掠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抬手用袍子裹住了脑袋,只露出了一双桃花眸子。
鸡汤浓郁的香味把山洞盈得满满的,小晓便就待在洞口,望着老林子出神。
天色暗沉沉的,除了洞里的篝火,不见别的光亮。细雨斜风卷翻了木叶,把参天的古树打得淅沥作响。
只是寻常的林中雨夜,却使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你眉心有一颗红痣。”
身后有人说话。
是,她眉心的红痣世间少有。
外祖母与舅母关氏都不喜欢,槿娘也不喜欢,槿娘有一回半真半假地吓唬她,说不好看,说克夫,还说总有一天要把她的红痣用针挑去。
但小晓喜欢,因为这是她与父亲一样的地方。
小晓平和笑起,“你也觉得难看罢?”
那人却说,“好看。”
虽不知这话真假,但小晓依旧铭感五内。
鲜少有人觉得她的红痣好看。
不,仔细想想,大概是没有的。
是了,并没有人说过好看。
“我家公子眉心也有一颗。”
小晓转过身去,见那人微微抬头,双目依旧掩在斗笠的阴影里。
她问,“你家公子是谁?”
那人说,“七公子。”
第170章谢玉
小晓笑道,“我不认得你家七公子。”
“所以我在查。”
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了。
但小晓料想,如果她不问“你在查什么”,那他便不会答“查你是谁”,她也不必再问“我是谁”,他便不必说“正在查”。
到最后又要陷入死循环,什么都问不出来。
因而小晓便不问。
非把他憋坏不可。
好在那人再开口时先问了句不一样的,“你得的什么病?”
“不是病,是伤。”
“何处受伤?”
“我从辕门摔下来过,摔到了脑袋,他们总给我喝汤药,但我并不知道喝的到底是什么。”
那人默了许久,山洞一时静了下来,只听见鸡汤咕嘟咕嘟地滚沸着,听见秋雨穿林打叶,马还在树下避着雨,说是避雨,也实在是避无可避。
但山洞里的篝火和鸡汤总算叫这深秋的雨夜有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那人又道,“你与别人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但我没有见过。”
小晓心里一动,他见过她如一条死鱼,也见过她手起刀落,见过她嚎啕大哭,想必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但那人说,“你就像蒲苇,没有什么能打倒你。”
这话小晓是认同的。
蒲苇柔软如丝,不易折断,回望这些年,莫不如是。
她坚韧地活着,坚韧地挣扎求生。
长夜无聊,不知为何,竟因为这几句对话生出了几分亲近。
好似许久前便见过,许久前便认得了一般。
但分明是没有见过的。
小晓问他,“你不像燕人,也不是羌人,看着也不是魏人,那你是哪里人?”
那人的话语总是简短,“楚人。”
关于楚国,她知道的不多。
于是又回到了最原先的问题上来了,“你到底在查什么呀?”
“查你是谁。”
“我是魏人呀!”
“你不是魏人。”
“我母亲是魏人,我自然也是魏人。”
“那你父亲可是魏人?”
父亲亦是楚人,小晓是知道的。
她注视着那人没有回话。
“所以我在查。”
他的逻辑十分严谨,说的话好似也很有道理。
小晓便问,“那你又是谁?”
“查你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谢玉。”
谢玉,真是十分好听的名字呐!
小晓挪回洞中,凑到谢玉身旁,篝火把他的衣袍烤得暖暖的,火光下他唯一暴露在外的嘴角微微抿着。
她说,“谢玉,我想看看你。”
那人不肯,他说,“见过我的人,大多都死了。”
小晓才不怕死。
她的仇人便有一箩筐,指不定哪日突然就成了冢中枯骨。
她才不怕呢。
她伸手去掀谢玉的斗笠。
那人下意识地便箍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
他也并没有用力。
只是箍住了她,好阻止她进一步的举动。
小晓温柔笑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我想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生在乡野,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世。”
“你身上可有父亲母亲留下的遗物?”
“只有一支桃花簪子。”
“簪子呢?”
“被裴孝廉抢走了。”
但桃花簪子也是母亲留下的,与父亲大约也没什么关系,要从簪子入手,想必也很难。
她生在桃林,后来去大梁,再后来又去了魏营,父母早亡,祖宅也并没有什么东西了。要查什么,恐怕已经无法入手。
那人说,“我只告诉你我的名字,但不要对旁人说起。其余你也不要再问,对你没什么好处。”
是了,知道的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
从前便是因了知道的太多,这才被迫入了局,也才被迫卷进了权力场中,险些不能活着出来。
而今长脑子了,什么都不再去问,对她来说亦是明哲保身之策。
山里天气奇怪,连下了三日的秋雨,这老林子里的地面就没有干燥过。
小晓的风寒也没有好过,断断续续的发烧,人软塌塌的没有力气也就赶不了路,因而便被困在了山里。
谢玉要去附近的镇子上取药,但小晓抓住他的袍摆不肯松手。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的,“等你回来,我就无了。”
谢玉虽不说什么,但到底不再走了。
非小晓夸大其词,追杀她的人从来没有断过。
裴孝廉是第一拨,自被卸了刀后虽再没有来过。
魏宫里的人是第二拨,自山神庙被杀后虽亦没有再来过。
这之后便是第三拨,但第三拨不知是谁的人,小晓总能听见捕兽夹子“吱呀”一声,也总能被“阿呀阿呀”的惨叫声惊醒。
后来谢玉趁雨声稍歇,砍了许多树枝,亦是两头削尖了,把洞口围了一圈。
于是小晓便总看见蒙着脸的黑衣人贼眼溜溜地来,很快又提着一条血淋淋的腿一瘸一拐地逃。
她窝在洞里数着,这样的黑衣人前仆后继的,总有四五个了。
他们不必去洞外狩猎,自有野鸡小兽打此路过,被捕兽夹子夹住腿脚,抑或扑通一声掉进陷阱。
但大多还是野鸡。
因而便成日吃鸡。
烤鸡、炖鸡、叫花鸡。
连喝了几日的鸡汤,小晓看见鸡就反胃,她泪眼汪汪地叫道,“谢玉,我不想吃鸡了!”
“那你想吃什么?”
“只要不吃鸡,吃什么都行!”
这日,总算叫她喝上了山菇汤。
雨后才出的野山菇,当真是鲜美呐!
软些的洗净了撕成条,硬些的便用匕首细细切了,一股脑地倒进陶罐里煮着。
谢玉有一只宝贝小罐,内里盛满了盐巴与胡椒,还有几种不知名的香草,待山菇汤煮个七八分,便撒足了佐料,那鲜香的味道能溢出好几里地去。
小晓一次能喝半罐子。
继而果腹的便是成日的山菇。
褐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