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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严默舟独自出了院。

他离开医院，便去了北山陵园。

再次看见孟梓烟墓碑上的照片，严默舟想，或许孟沥川希望她一直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年龄，没有烦恼，不会被感情所困。

“谁让你来看她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蓦地响起。

严默舟转头去看，是孟沥川。

他似乎变得有些沧桑了，神情不掩疲惫，发间竟都能看到白色的发丝，整个人无精打采，像是只靠着一口气支撑着这具身体。

严默舟垂下眼眸，低声道：“……我很抱歉。”

孟沥川冷冷地瞥他一眼，片刻才收回视线，重新看着妹妹的照片问：“严默舟，你还记得当初你和我是怎么说的吗？”

严默舟一怔，记忆回到好久好久的曾经。

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

当年那场地震之后，孟沥川将孟梓烟记忆混乱的事情告诉严默舟，想要商量个对策。

孟沥川原本的意思是，不把真相告诉孟梓烟，还让她以为是严默舟追了她那么多年，只要严默舟再去告诉孟梓烟，他已经不爱她了，这件事情就可以解决。

但是当时的严默舟不同意，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异样的情绪名为不舍，还单纯地以为是不想失去孟梓烟这个朋友。

于是他对孟沥川说：“既然这样，不如我和梓烟就结婚，只是不真正地领证。”

孟沥川自然不同意，在他看来，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当有一天真相败露的时候，孟梓烟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最后，严默舟说：“如果梓烟的病一直不好，我会把这场戏演到底，演到我们寿终正寝，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孟沥川不是因为严默舟的这番话才同意的，而是因为他的妹妹孟梓烟实在是执拗地爱着这个人。

然而这场梦才持续了三年。

“你食言了。”孟沥川淡淡地说。

严默舟眼眶通红，语气却很平静：“所以我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第二十四章 来不及

严默舟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家里醉醺醺的醒来。

他过的暗无天日，家里的窗帘将外面遮的严严实实，分不清白天黑天。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公司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

可是他的心口空落落的，好像风一吹里面就呼啸着凛冽的寒意，冻得他全身都是僵硬的。

严默舟堕落了，并且完全是自甘堕落。

家里的啤酒又喝光了，他抓着外套晃着身子去便利店又买了不少。

就连便利店的小哥都认得他，记得他买酒的频率。

小哥秉着讨好顾客的习惯多问了一嘴：“哥，最近家里是有什么大事吗？这么高兴，这么多人庆祝啊？”

闻言，严默舟的眸色倏地一沉，紧接着抬眼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小哥被盯愣了，直到看见他走了才翻了个白眼。

坐在路边上，严默舟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就往胃里倒，酒精再次浸透血液和骨髓。

他抬起头，对着天空冷笑了一下，这画面落在路人眼里活生生是个精神病。

但严默舟根本不在意，一扬手，啤酒罐准确无误地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一个小男孩正巧路过看见这一幕，停下来发出了“哇”的一声。

他看着男孩，扯开嘴角笑笑：“厉害吧？想当年我可是把学校里所有球队都打通关了。”

“你好厉害。”小男孩还真的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句真诚的话倒是把严默舟夸在原地怔了一瞬。

从前，有一个人也经常这么夸他。

“你好厉害，严默舟。”

“不过我也很厉害的对不对，严默舟？”

“默舟，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棒最优秀的人。”

“严默舟，有我在，不管多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严默舟坐在马路沿边，眼泪忽然就像决堤的河流一样止不住的掉落。

他双手捂住脸，身子颤抖着。

“我不厉害，我不会，我不是最棒最优秀的，我不可以啊……我真的不可以！”

梓烟，我一点都不优秀。

没有你，我什么都不会做了，我是一个废人了。

你看，我不是你心目中那个最好的人了，现在的我哪里好？

严默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只是在意识朦胧的时候看见了焦黑的墙壁，知道自己是回到了家。

地上的啤酒罐越来越多，多的他站起来想去卫生间都无处下脚，有几次踩到了还险些摔倒。

他觉得自己有些臭，于是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然后坐在浴缸里听着哗哗的水声。

他醉得甚至忘记了脱掉衣服。

严默舟仰起头，他看着卫生间明亮的灯，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声音。

“默舟，你答应我了，以后一定会带我去看海的。”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海是什么样子呢，和这里的江有什么区别吗？”

“哦对了，海是蓝色的呢，是莹剔透的蓝吗？是像蓝宝石吗？”

严默舟伸出手，在虚空中握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对，我答应你了，一定会带你去看海的，看最蓝最蓝的海。”

他没有调整水温，蓄满了浴缸的全部都是冷水。

但严默舟却像是感觉不到这温度一样，足足在里面泡了半个小时。

因为这冷意，他的酒慢慢醒了，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严默舟从浴缸里站起身，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在淋浴头下面冲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后，他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将家里的啤酒罐都打扫干净，垃圾全都扔出了门外。

做完这一切，严默舟坐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小陆打了个电话。

“给我订一张机票。”

小陆愣了愣：“老板，您要出差吗？”

“不。”严默舟喉间涌上一抹苦涩，“我要去有最蓝的海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 海水很蓝

半醉半醒之间，他总是能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尤其是那些他答应了孟梓烟，最后却没有兑现的话。

很多……很多承诺。

不是他狂妄自大乱许诺言，也不是为了安抚孟梓烟的情绪而说谎。

他说出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后来他们都太忙了。

而且他总觉得，还来得及。

最后才发现，人活着，做什么都来得及。

可悲的是人已经不在了，做什么都来不及。

……

金色的阳光洒在柔白色的沙子上，纯净的蓝色海水扬着朵朵浪花，一次又一次地拍打在欢声笑语的人们的脚下。

小孩子们相互追逐，女人们在遮阳伞下聊着八卦，男人们在海中畅游。

一片欢乐热闹中，只有严默舟一个人站在远处的一块礁石上，神色淡漠，眼底都满是忧伤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很蓝很蓝的海水，梓烟，你看见了吗？

一抹白色的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孟梓烟穿着纯白长裙，咸涩海风扬起她的的裙摆，像一只蝴蝶。

她对着他笑：“我看见了，默舟，谢谢你。”

严默舟微微怔住，缓缓地伸出手：“梓烟……是你吗？”

眼前的孟梓烟稍稍歪着头，唇边笑意加深：“当然是我，默舟，是世界上最爱你的孟梓烟。”

“梓烟，到我这里来。”迟樾的眼眶一瞬通红，声音哽咽着说，“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吗？”孟梓烟眨了眨眼，突然转过身，“可是默舟，我想要去海里面。海水一定很凉快是不是？”

话音刚落，那一抹白色的裙摆在风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孟梓烟的身影就纵身一跃，直接从悬崖上落下！

严默舟的心狠狠一跳，他大惊失色地向前奔去：“不，梓烟——”

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心爱的姑娘，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茫茫大海。

……

严默舟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惨白的天花板。

传进鼻腔的消毒水味道告诉他，他再一次进医院了。

可是……他竟然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昏迷之前的事情他完全都不记得了。

病房里除了严默舟没有别人，他动了动，全身疼得不行，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片刻后，一个小护士推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