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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意意识一点点回笼。ᵐᵅˡⁱ

她记得，在冰冷中窒息的感受，也记得她分明沉入海底。

可她还活着？难道上天也会嫌弃她这样的人吗？

许知意又想起，闭上双眼前怀里的抱着的盒子，她有些着急。

床发出吱呀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自然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门边的帘子被撩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走了进来，一下就对上了许知意的双眼。

她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孩子，你醒啦？”

一句话，就抚平了许知意内心的不安，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许知意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惶恐。

老人走过来，吃力的将她扶了起来：“不着急，咱们慢慢来，你身体太差了。”

老人的手枯瘦干瘪，可许知意却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她攥着老人的手不肯放开。

老人脸上露出慈爱，顺着她的意思坐在床边：“你有没有家人？我在海边发现你的时候，你身边什么都没有。”

许知意不由想起江川，想起纪母，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老人拍着她的背：“没事，老婆子我也是一个人，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这里当家吧。”

许知意窝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槐花味，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从父亲亡故之后，她像一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人世间，而现在，她重新拥有了一个家。

她想起盒子，连忙擦了擦眼泪，对着老人比划了一通。

可这注定是不会被人理解的，老人看着她歉意的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你可以说话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许知意听话的点点头，她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过来，除了暂时不能说话之外，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接下来几天，许知意在老人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可以慢慢下床走动了。

她看着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才知道离自己跳海那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许知意走出房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时，她面前站了一个小不点：“姐姐，我想买一个棒棒糖。”

许知意愣了一下，看着他举着一张纸币的样子，不由心里一软，她转身去柜台，拿了一个棒棒糖给他。

“谢谢姐姐。”小不点蹦蹦跶跶的不一会就跑远了。

许知意看着，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些天，她也知道老人姓徐，寡居多年，开着这个街道唯一一家小卖部维持生计。

她也从邻里口中听到，徐婆婆为了治她，都差点拿出了棺材本了。

许知意醒来却不会说话的事，大家都知道。

也正因为知道，有些人才会哪怕当着她的面也肆无忌惮。

许知意有一天坐在门口，听到两个妇女扯闲谈。

“徐婆子怕是疯了，还指望着这女人给她养老不成？”

“是啊，看那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到时候人财两空。”

许知意坐在门边，认认真真的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

那两人瞪她一眼：“看什么看！”

“湾湾，来帮我看看，这个是怎么用的啊？”

屋内传来徐婆婆的声音。

许知意起身走了进去。

最近镇上开展旅游计划，来了许多年轻人。

小卖部的生意也好了起来，徐婆婆老是听客人说要咖啡，店里又没有。

她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了一台咖啡机。

最近正在捣鼓着。

许知意想，徐婆婆有时候的心态，甚至比她还要年轻。

她进门时，电视里开着，正在放一些新闻之类的东西。

许知意无意识瞥了一眼，顿时停住了。

新闻的右下角，滚动着一则寻人启事：

许知意，二十六岁，于2021年11月17日走失，提供线索者，酬劳五万元。

第19章

许知意突然拿起了遥控器关掉电视。

徐婆婆从说明书里抬起头来，扶了扶老花镜：“湾湾，怎么了？”

许知意没有回答，额上慢慢渗出冷汗，好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恍惚间，她听到徐婆婆的声音：“湾湾，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来人啊，快来帮忙啊！”

许知意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却是躺在了镇上的诊所，她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心里一阵犯恶心。

她隐约听到了徐婆婆的声音，但隔得有些远，她听不清在说什么。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进来，见她醒了，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走到她床前，将药瓶扶了扶。

“徐婆婆在外面跟医生说话，你吊完这瓶水就可以回去了。”

许知意点头：“谢谢你。”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徐婆婆捡了个长得漂亮但不会说话的女娃这件事，几乎在全镇人的嘴里都轮了一遍。

但现在，许知意不会说话这件事被当事人不攻自破。

下一刻，小护士冲出门去，不一会，徐婆婆就被她拉了过来。

“婆婆，你家姑娘会说ˢᵉⁿᵚᵅⁿ话了！”

徐婆婆有些不信：“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许知意张嘴：“婆婆。”

徐婆婆张大了嘴，随即脸上笑出了褶子：“哎呀，我们家湾湾会说话啦。”

许知意有些难为情，她这么大了，却被徐婆婆当成孩子一样哄着。

实在是有些受用不能，但同时，心底仿佛流过一道暖流，进了她四肢百骸。

徐婆婆想到什么，凑到她跟前，问：“湾湾，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你……”

要不要回去？

许知意看着徐婆婆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酸，她拉住徐婆婆的手。

“我没有名字，也不记得家在哪里了，您收留我，我给您养老，好吗？”

很久没说话，许知意的声音不算好听，但徐婆婆听着她慢吞吞的声音，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好，怎么不好。”

许知意坐起来，靠在床头：“婆婆，我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吧。”

徐婆婆有些不赞同的哄着她：“有病咱就治，婆婆我啊，有钱的呢。”

她明明和徐婆婆相处才不到半个月，可是许知意觉得自己的心思就是被看的明明白白。

被看破小心思，许知意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徐婆婆的手不说话了。

没多久，屋里又进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意外的年轻。

他说：“婆婆，湾湾身体确实没什么事。”

徐婆婆放了心，嚷嚷着要跟小护士去交钱。

许知意看着徐婆婆离开，再看向医生，直觉他有话要说。

“你好，我叫赵向南，读书的时候我学过一点心理学，以后不舒服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许知意心里猛地一震。

赵向南笑出一口白牙：“我不给你治，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的同学，徐婆婆对这些事情不懂，我就没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许知意垂下眼眸，对这种陌生人的善意还是有些畏惧。

赵向南也不多说，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被单上，就走了出去。

许知意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串数字，慢慢的拿起来，将其攥在了手里。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不是被莫名的情绪裹挟着过一辈子，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得。

她是真的想给徐婆婆养老送终。

也是真的想跟过去告别，曾经的一切都应该烟消云散。

洛城，靳氏。

唐北禅站在江川面前，将一份文件慢慢放在他面前。

他表情沉重，声音也不复往常玩味：“抱歉，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

唐北禅攥紧了手，说出结果：“许知意，确实不在人世了。”

第20章

轰隆！

窗外突然响起令人心惊的雷鸣，暴雨瞬间倾盆而下。

在这片嘈杂的声音中，江川的声音又轻又沉：“你说什么？”

雨滴敲打在办公室里那面落地窗上，又点点滴落，不一会就蒙蔽了屋内人的视线。

天空阴沉，气压骤然低沉，压得江川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眼球上逐渐爬上血丝：“你查错了，我要的是活的许知意，懂吗？”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唐北禅也怕，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终于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江川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倾，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唐北禅不由想起原来在非洲草原见过的一只正在狩猎的雄狮。

可江川坐在冰冷的桌椅里，像是被什么束缚，又跟雄狮不沾边，反而像困兽。

唐北禅将目光落在文件上：“江川，你要学会接受死亡。”

当年江川母亲死去的时候，在灵堂里，他也是这样，恨不得对所有人亮出爪牙。

江川不说话，只是双唇紧紧抿起，固执将那份文件从桌面扫落。

“唐北禅，你不愿意找，我自己去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许知意！”

江川的怒意如此明显，可唐北禅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色厉内荏。

他在害怕，害怕接受许知意死亡的事实。

唐北禅将那份文件捡起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川激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缓，通红的眼眶也恢复了本色。

他狼狈又疲惫的靠在办公桌上，脊椎弯下去，双手捂住脸。

这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江川。

他脑子里不断闪过一张张记忆的碎片，许知意的笑，许知意的顺从，许知意的哀……

许知意了解他，更甚过自己、只要他想要的，许知意都会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