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筠裴钺分享一本言情小说 小筠裴钺免费章节试读
那人声音飘忽,“小筠,你不问我为何要来?”
小筠一顿,借着月色抬步走去。
她不问。
她怎么不知道他为何要来,他来催一个细作快点离开,离开兰台,离开蓟城,离开燕国。
便是个丧家之犬,她也想再给自己留一点脸。
月色如水,人淡如画。
她与马沿着石阶一步步登上拱桥,烟花兀自在夜空爆裂,大红的颜色将天幕映得透亮。
那人尚在水边罢?
小筠不知道,她没有回头看他。
他必不会在此处逗留太久,他很快便会回到兰台,那里还有两位新嫁娘等他的召幸。
好似看见裴孝廉与周延年正带人挎刀肃立一旁。
拇指顶刀鞘,手腕压锋刀。
她被魏国所弃,亦被燕国所不容。
她在夜色里走,如一只鬼魅。
原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儿,如今知道了,她想,她总要先出城门,离他的大婚远远的。
至于出了城门再去哪儿,她没有想好。
那便先出了城门罢。
上一回来城门还是射杀许牧那夜,那一夜的宫变死了许多人,虎贲军死了许多,许牧的亲兵门客亦是死了许多,宫门内外尸山血海,许牧满门被屠戮殆尽。
如今数月过去,蓟城之内还有几人记得许牧一家?
可见王室无情。
可见权力无情。
可见是世风不古,礼乐崩坏。
城门无人拦她,她总想逃离的地方此时畅通无一丝阻碍。
出了城门又去哪儿呢?
她实在无处可去。
城墙根靠着不少无处歇脚的行人乞丐,他们有的有前路要走,有的有归途要去,有的就只是把这城墙根当成了遮风避雨之地。
而她呢?
她既没有前路要走,亦没有归途要去,她就如这墙根的乞丐一样。
她拉着马就在城墙靠了下来,蓟城高大的城墙能稍稍抵挡住九月的凉风。
兰台的烟花仍旧在夜空爆裂,这一夜蓟城的沸腾必将传遍九洲四海,叫那燕魏楚羌之人,叫那西戎百越之地,亦能人人尽知。
周遭鼾声如雷,兰台的喜庆与底层的黔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吃不饱的,照旧吃不饱。穿不暖的,照旧穿不暖。天一明,该赶路的要继续赶路,该奔波的要继续奔波,该讨饭的还要想方设法去维持这一日的生计。
她阖上眸子靠着,轰然的烟花与瑟凉的秋风令她不能安睡。
仍旧卧在地上蜷了下来,她想,总该睡上一觉,天明了守城的虎贲军便该撵人了。
迷迷糊糊将要睡去,忽地腰间一紧。
夜色里有人用刀鞘抵住了她的腰,声音压得极低,“上马。”
小筠睁眸看去,那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身的夜行衣又头戴斗笠,看不清他的脸。
但裴孝廉的声音无人比她更清楚。
她与裴孝廉之间的恩怨至今日,已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了。
先前的恩怨不提,单是五月底扶风围杀,裴孝廉脸上便挨了长长的一剑。
即便是现在,那道疤痕依旧可怖骇人。
见她仍未动,裴孝廉的刀鞘又作劲几分,扼住她的手腕,“上马!”
小筠被他拽了起来,恍恍惚惚地上了马,那人竟也翻身上马坐在身后,拽住缰绳,夹紧马肚,低喝了一声,“驾!”
那马便扬起蹄子沿着驿道跑了起来。
小筠不知道裴孝廉要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他腰间的刀亦朝前抵住了她的脊背,随着马跑,那刀鞘便于她脊背上下磨动。
她问,“将军要去哪儿?”
她猜,裴孝廉若不是要杀她,便是奉了公子的命要连夜将她送出蓟城。
到底是嫌她拖磨,嫌她碍眼罢。
身后的人冷声道,“知道了又能如何。”
是了,如今的姚小筠在裴孝廉跟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何况,她根本也没有想着还手。
从前求生,如今求死。
因而裴孝廉要做什么,好似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兰台乍起的烟花被远远抛在了身后,这一路远山如黛,月色将无人的荒野映得微微发亮。
那人的双臂拽紧缰绳在她的腰间摩擦,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那人骤然勒马停下。
四野空空,不见人烟,唯有不知名的鸟兽发出细沙沙的声响。
那人揽住她的腰身,将她一并带下了马,好似她只是被狩来的猎物,一落地便将她扔在了地上。
包袱里的匕首刀币与玺绂兀自相撞,撞出铮铮脆脆的声响。
这荒郊长满了杂乱的野草,因入了秋,草已经发了枯,再没有盛夏的湿凉,因而虽倒在地上,但倒不觉得十分难受。
小筠一手撑着草地,一手将包袱抱在身前。
月色下那人青黑色的影子逼近。
第162章别逼裴某动手
斗笠将他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但小筠依然能感受到那遮不住的冷意、恨意、杀意。
那人喝问,“帛带在何处!”
小筠懵然问他,“将军说什么?”
这数月来,她独自活在了另一方天地,与世隔绝,鲜少说话。因而对于裴孝廉所在的天地里曾发生过什么事,又有过什么纠葛,一时竟记不明白,也想不清楚。
脱节太久,几乎是空白的。
裴孝廉便生了怒,单手扣住了她的脖颈,“别跟裴某装蒜!那条带血的帛带!”
其人凶神恶煞,小筠骇得头皮发麻。
这方天地里的一切兀然想起,似潮水一样齐齐往脑中涌来。
是射杀许牧的次日一早,她曾于长乐宫外用青鼎小炉砸破了裴孝廉的脑袋,那时他流下许多血,曾在里袍撕下一块布帛系在头上。
她有意吓他,要诬他诅咒燕庄王早死,利用的便是那条帛带。
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自小筠有了那条帛带,裴孝廉即便恨她恨得牙根生痒,亦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可惜,当日被裴钺撵下马车后遇上了良原君,沐浴之后,那衣袍一换,帛带早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他是习武的将军,常年使刀握剑的手,他的掌心是厚厚的一层茧子,他最惯常的举动便是拇指顶刀鞘,手腕压锋刃,这时候毫不客气地圈住了她的脖颈。
就似圈住一只瘦骨嶙峋的羔羊,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但若他有心掐断,也只需使上几分力气,她便会在兰台震天动地的烟花里死得不声不响。
但他只是扣住了她的咽喉,并没有下死手。
小筠如实解释,“已经丢了。”
“放屁!”那人勃然变色,“要命的东西,你还能丢了?”
唾沫星子都喷到她脸上去了。
小筠骇得一激灵,指尖下意识地抓紧了小包袱,“将军息怒,果真丢了。”
裴孝廉便以为帛带就在她的小包袱里,懒得多费口舌,一把将包袱夺来,三两下的工夫便扒了个底朝天。
那人粗手粗脚,小包袱里的东西全叫他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她的桃花簪、匕首、玺绂、刀币、衣袍,全都四仰八叉,七零八落。
他在包袱扒拉,把她的衣袍全都抖开查看一番,没有寻到便扔去一旁。
甚至把她的药草全都扬了,随着秋风乱七八糟地散落进满地的枯草里。
他好似个匪寇,甚至抢走了她的刀币。
小筠没有叫喊,也没有阻拦,就那么怔忪地望着裴孝廉。
都由他。
留着药草也无用,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