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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预感接下来，将听见一个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南采薇拂过一尘不染的衣袍，双手合十，在祖师像面前的蒲团跪下。

　　“因为我剖心取蛊，向死而生。”

　　齐楚漓惊得后退一步：“我不信，不是有你师父在吗？”

　　南采薇眸色淡然：“你既然想知道，今日便将从前种种一并断个干净，你以后，也莫在纠缠，好好去过你的日子。”

　　“当时我师父并不在太清宫，你为让我救你的孩子，步步紧逼，更让我以命换命分他一些寿数，我只能如你所愿。”2

　　“所幸我当初为嫁你，吞下门中圣物断情蛊，这次换命后，本来孩子出生那刻就是我的死期，但我为了来世不再与你有纠葛，特意从心脏处将断情蛊剜出，那时我不知，断情蛊最大的作用就是，断情即续命！”

　　她指着自己的心：“那伤口现在还在这里，永远不会消退。”

　　太清宫传承数百年，自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法。

　　齐楚漓摇头：“我不信，南采薇，你在骗我！”

　　他眼眸红得惊人，紧握的指骨也发白。

　　南采薇云淡风轻地笑了：“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当有数。”

　　这样当时令她痛不欲生的事，不过短短几日，再说来却是恍如隔世，再无波澜。

　　放下即是自在。

　　“不过我仍是要齐你，助我渡过情劫，千帆过尽，我才知我以前的爱是多么浅薄狭隘。”

　　“那孩子定会长命百岁，就当我为那五年相伴送你一场得偿所愿。”

　　齐楚漓漆黑瞳孔闪过一抹无措：“采薇，你别说气话……”

　　“言尽于此。”

　　南采薇一摆手，对着门口的太清宫弟子道：“送客。”

　　齐楚漓倔强地站在那里：“采薇，你我仍未和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南采薇笑意渐深：“早在你孩子出生那日，陛下便将休夫圣旨送上了太清宫。”

　　她拿出一卷明黄圣旨，强调：“不是和离，是休夫！”

　　齐楚漓一怔，便被人推了出去。

　　殿门缓缓阖上。

　　香云缭绕，南采薇轻声道：“一切有为法，如南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齐楚漓浑身一震，他从未有如此刻一般清晰，他即将失去南采薇。

　　就在这时，皇帝走出来。

　　“此次论道，我心有所得，齐将军，起驾回宫！”

　　齐楚漓回神，在皇帝面前重重跪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样没头没尾，皇帝却并不意外。

　　他沧桑眼眸深得看不出一丝情绪：“你可知，早在你和南采薇相遇时，清尘真人就已算出，你只不过是南采薇成神路上的一道劫难。”

　　“你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第13章

　　南采薇想要得道，就必要经历这么一遭。

　　齐楚漓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陛下早就知道。”

　　所以在南采薇去求见时，皇帝才视而不见。

　　而他却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他的缘故。

　　皇帝沉声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命！”

　　“至于休夫之事，你也不要怪朕，那是清尘真人亲自向朕请求，朕无法拒绝。”

　　齐楚漓沉默良久，突然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带有无尽悲凉和疯狂。

　　他从未有过的失态：“所以我只是一颗棋子是吗？”

　　齐楚漓突然觉得这一切无尽地可笑。

　　笑意止，他执拗地道：“陛下，我不甘心。”

　　皇帝蹙眉：“你现在有权有势有子，往后尽可妻妾成群，何必执着？”

　　齐楚漓摇头，心脏痛得无可遏制。

　　可他想要的，只有南采薇。

　　齐楚漓将心一点一点沉入深处，敛起所有情绪，又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将军。

　　“陛下，臣护送您回宫。”

　　皇帝不再多言。

　　临走前，齐楚漓回头看了一眼太清宫大殿，口中低声呢喃。3

　　“我不信命。”

　　所以，南采薇，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齐楚漓走后，南采薇起身。

　　来到后殿，清尘真人正看着桌上棋盘。

　　“师父。”她恭声叫道。

　　清尘轻叹一声：“为师只顾着你，却只怕有人要心念成魔！”

　　南采薇不以为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走到这一步，他怨不得任何人。”

　　说着她垂下眼睫：“再说师父不是为他留了一条生路。”

　　若是齐楚漓一心一意选择她，他们俩未尝不可白头偕老。

　　从来没人逼迫过他，每一条路，都是齐楚漓自己选的。

　　……

　　回到宫中，不等齐楚漓开口，皇帝便道：“齐卿为了护卫之事，劳心多日，便回府去休息几日，正好也多陪陪孩子。”

　　齐楚漓眼睫一颤，低声道：“是，陛下。”

　　他回到国公府，齐夫人抱着孩子过来：“楚漓，孩子还未娶名字，满月的帖子也该准备了。”

　　他眼眸扫过那孩子，脑海里突然闪过南采薇冷静到漠然的声音。

　　“你可知你那孩子是如何来的？是用我的命换的。”

　　这孩子仿佛一把刀，斩断了南采薇的情丝，也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缘。

　　“名字？”他露出一抹凉薄厌恶的笑：“便叫齐厌吧！”

　　齐夫人骤然变了脸：“怎给孩子叫个这样的名字？”

　　齐楚漓却仿佛看不见，兀自道：“满月宴也不必办了，他不配。”

　　齐夫人愕然：“这是你唯一的孩子，也是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你……你疯了？”

　　齐楚漓的脸冷沉似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母亲，从此以后，你便与这孩子一起过吧，莫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只要一想到因为这孩子让他失去南采薇。

　　懊悔便如潮水席卷而来，叫人心口痛的喘不过气。

　　齐夫人还想说些什么，齐楚漓的眼神却如看仇人一般：“你当真要将我逼死才满意吗？”

　　对面的人一惊，齐楚漓转身离开回到他与南采薇所在的院子。

　　只是那院子空荡冷清，再无半分主人所在时的繁花似锦。

　　他坐在亭台上，想起孩子降生那一日美得惊人的南采薇。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满带情意的呼唤：“楚漓。”

　　齐楚漓心脏一跳，眸光瞥见院门口出现一个白衣身影。

　　“采薇！”

第14章

　　可待他看清那人影，激动的心却倏然冷下来。

　　“柳如涵，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人将你送走了吗？”

　　“还有，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他森冷的目光让柳如涵身躯一抖：“将军，是老夫人让我留下的。”

　　见齐楚漓盯着她不说话，她又委屈起来：“将军，您究竟怎么了？是如涵做错了什么？”

　　明明在这孩子降生前，齐楚漓还对她百依百顺。

　　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柳如涵不解。

　　她上前想要挽住齐楚漓的手，却被齐楚漓一把甩开。

　　“别碰我！”

　　柳如涵摔在地上，被那嫌恶的眼神刺痛。

　　齐夫人匆匆赶来劝慰：“再怎么说她也是孩子的母亲，你何必如此绝情？”

　　齐楚漓嗤笑一声：“那母亲你当初又为何对采薇如此无情？”

　　齐夫人一滞，来来回回地走，怒斥道：“我就知道是因为那贱妇，你还惦记她是吗？再让我见到她，我定毁了这狐媚子的脸……”

　　齐楚漓冷冷看她：“你去啊，她就在太清宫。”

　　齐夫人怔愣瞬间，齐楚漓又嘲讽地补充：“母亲还不知道吧，她便是新任国师。”6

　　在场众人俱是一惊，齐夫人更是吓得后退几步。

　　旁边的下人连忙扶住。

　　齐夫人惊疑不定：“你，你说得可是真的？”

　　“今日陛下亲自在场观礼，更有无数京中贵人百姓亲眼所见，我何必骗你。”

　　想到自己对南采薇做的那些事，齐夫人脸色一白。

　　她当初敢那般折腾南采薇，无非是仗着南采薇自成亲后与太清宫关系疏冷，国师更是不见踪影，南采薇无处可告状。

　　她缓了缓，又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