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迢迢(祁寒祁念笑)在线阅读的小说完整版-祁寒祁念笑(隔岸迢迢)小说免费阅读
…”祁寒尝试着牵扯声带,喉间传来宛如撕裂般的疼痛。
一双手轻轻揽住她肩头,扶她坐起身,又顺势浅托着她的后背。
唇畔有什么东西凑近,应当是瓷碗,于是碗中热水由她一口口攫取,温润了喉咙。
“知鸢……”她总算沙哑着唤出了声。“……是你吗……咳咳咳——”
来者并未应答,只温柔地轻拍她后背。
是滚烫的掌心,粗粝宽大。
千万般柔和。
不是知鸢。
她似被针刺般,肩一抖。视线终于恢复聚焦,她怔怔然侧目,凝视身边人。
“抱歉……”逐世收回了手,没再触碰她分毫。
只俯身,拿了个软枕垫在她背后。
“知鸢去熬梨膏了,”逐世自觉地退开半步,“我……非有意冒犯。”
祁寒一愣,迟缓地摇头,“我没……这样觉得。”
她望着他眉间透出的憔悴疲惫,望着他仍尽力撑起的温煦神情,想起他细致的照料。祁寒一点都不觉得,与他接触算是被冒犯。
估摸着,她昏睡的这几天,都是他陪护在侧罢?
一种复杂的心绪油然而生。
“公子,这是哪里,”她扯动苍白的唇,强忍咳嗽的冲动,面无表情,“今日,是哪天?”
“二月初十了,”他答,“我们在涿郡。”
但见她蹙眉,眸光清明,却莫名幽暗泛冷。
逐世心中一揪。
她才历尽重大打击,病又未愈,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现在却像是陷入了深思,不知在盘算什么。
从她枯黯的瞳仁中,他瞧不出任何脆弱或悲伤,就仿佛,曾经的心魄彻底被耗空、耗尽,眼前之人,只是具麻木无感的行尸走骨。
他很担忧,特别担忧,怕她越是不表露出情绪,越是将痛苦全部压抑在内里,迟早有一天,紧绷着的那根弦“啪”地断裂,那将是最惨烈的一场崩溃。
他宁可她宣泄出来,有什么委屈或愤恨,悲痛或抑郁,统统发泄出来——至少也比现在这样闷不作声要好啊。
可,祁寒自从苏醒过来,便似木人石心。
是冰冷的,铁石般僵硬,不带一丝感情。
她终日沉默。
只和他说了句,“我无碍,北方不可久待,明日我们便撤离,可好?”
次日早晨,逐世和魏予上集市买了干粮和乔装的衣物,又置办了马车,为南撤做足预备。
等他们回到客栈,魏予去收拾行李,逐世则快步走向祁寒的房间,想去看她怎样了。
沧笙却在半路拦住他。
“公子,寒姑娘今日管我借了十两银子,”沧笙小声道,“我拿给她,就见她独自外出了。”
逐世略有懵然。
“她若用钱,只管拿便是,不必来报,”
他顿了顿,又问,“那她去了何处,你可知晓?”
沧笙瞟了一眼门口,低声道:“属下是怕她一个人遇危险,才跟上去的,”她神色复杂,道:“属下瞧见,姑娘自己去了镖行。”
镖行?她去那儿做什么。
逐世疑惑不解。
“然后,”沧笙尴尬地笑,“请恕属下不得不防。我本就担心,她是大都那位派来的内奸,故意演戏骗过我们、就为了跟我们回到南边据地,最后将我方一窝端……所以我等她出来了,就进镖行,打听了一下,”
“镖行的人说,寒姑娘是付钱雇佣镖师为她送封急信回大都,还要求一日内就得送到……祁府。”
逐世的心跳忽然就加速了。
大都。
祁府。
这两个词,每个都像长钉一样扎进他太阳穴。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吐出,压下心室传来的闷痛。
“什么也别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逐世道。
不管她想做的是什么,他其实,都无权过问啊。
只是,一想到她可能挂碍着前缘。
那股本能冒上来的酸涩,便搅得胃里翻江倒海。
真有点难受。
知鸢从房中出来,一转身,瞧见逐世正站在走廊上,微垂着头,背靠栏杆。
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她有点讶异。
知鸢走上前,就听逐世轻声问。
“她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知鸢一怔。
抿抿唇,语带歉疚道:“我将大都城近来的变故,告诉她了,”
望着他倏沉的眼眸,知鸢稍纵眉头,为难地微笑。
“我想,她与那人,总归情深一场……如今那人不容乐观,好像……没有瞒她的必要……”
昨夜她将梨膏端去,是祁寒率先问她,他们逃出大都后,京中发生了什么。
知鸢只道,祁大人被国师打入死牢,择日将处斩。
但她没说大明殿之乱是祁念笑一手策划的。
祁寒也没问。
关于祁念笑的事,一句都没问。
……
祁寒咳疾转好,他们便再次踏上路途。
跋涉数日后,从涿郡途经河间、夏津,终于出了中书省腹地,行至汝宁,在此稍作休整。
三月的中原天气转暖,只是夜晚仍寒凉。
他们歇脚的村落附近,有一大片低矮的花海,随风卷起粉色的波浪,在月色下绚烂摇曳,浩瀚无垠。
祁寒独自围着披风,走进这片海洋,默默在群芳的围簇下躺倒了下来。
漫天繁星,银河璀璨,或明或暗地闪烁着;再观人间,花海中的流萤亦似点点星子,遥遥相映。
这是个静谧而温柔的场景。
逐世远远望着。
过了好久,才轻轻走近。
“你来啦……”她平静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逐世在她旁边坐下。
“夜风冷飕飕的,当心受凉。”他沉声说着,将臂弯搭的毯子给她盖上。
祁寒半合着眼,睫尖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她继续仰望夜空,安静得就像没这个人似的。
逐世一手撑地,一手搭在支起的膝上,悄悄望她的脸。
黑宝石般雪亮的杏眸,白皙的肌肤,微翘的鼻尖,小小的下巴。
似锦繁花中,唯她清冷疏淡,像山巅最纯粹的云岚,也像天池边的雪莲。
明明没有半分勾人的魅惑,偏偏令他怦然沉醉,挪不开眼。
祁寒似是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倏尔侧目。
逐世慌乱地扭正了头。
心跳如鼓。
他低头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对她道:“先前,祁副使被国师宣判极刑,”
他看向她,却没从她眼中看出丝毫波澜,“方才我收到线报,得知,事有反转。西北诸王突发叛乱,海都大肆入侵边境城镇,元军溃败。成帝特赦了祁副使,派他领兵前往漠西,彻底平叛,便可抵罪。”
“嗯,”祁寒淡淡道,“是我给成帝写了封信。”
朝廷内,现存的所有武将中,只祁念笑有过战胜海都的经验。
西去平叛,只能靠他。
成帝也终于硬气了一回,势必要保下他这一方仅剩的得力干将。
“可你怎会事先知晓海都来犯?”逐世问。
“是我在去年腊月就盘算过的。”祁寒答。
那时她决定与国师正面相刚、带人埋伏进皇宫,又怕累及祁念笑。
她计算过海都入侵的规律,推测出旱年灾年时,海都的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