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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姜溯宁身体微颤，目光扫过百姓朝臣的脸。

所有人的脸上满是惊恐愤恨，好像他们的苦难日子，都是她一人造成。

好似全然忘了，当年他们是怎么跪在地上，求姜溯宁登基为帝，拯救他们的。

她攥紧手看向黎里。

对上眼眸的瞬间，黎里嘴角微勾，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能。

袖手旁观的摸样，像是尖刺一般落进姜溯宁眼里。

心脏抽搐着，钻心一般疼。

她硬生生忍下痛意，白着脸扬声道：“天下有罪，在王一人。”

“若一月后，水患不平，朕将于祭神台上……自焚祭天！”

她大约是有史以来最狼狈的帝王。

而将她推向这一步的，是她曾最信任，最爱，恨不得以命交付的男人。

台下，黎里眼睫一抖，笑意散去。

所有人都被震慑，再说不出一句话。

闹剧结束，众人回到紫微宫。

被按在地上褪去帝王冠冕姜溯宁，满眼沉痛地看向黎里：“你早就收到晋河堤坝被冲垮的消息，故意选我祭天的时机爆出，是吗？”

黎里轻叹一声：“陛下一向聪明。”

尽管早就猜测出一切，得到答案的瞬间，姜溯宁的心还是如被滚水浇注，疼得几乎窒息。

她露出一个悲凉至极的笑容。

“黎爱卿不必如此费尽心机，朕，很快就会死的。”

第3章

黎里眉头一蹙，冷声讥讽：“以身祭天吗？”

不待姜溯宁回答，他嗤笑一声：“陛下玩弄人心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超，明知道自己不会死，还不忘用这个手段要挟我。”

姜溯宁一惊，愕然地看向他。

黎里语气平静，黑沉的眼眸却透出忌惮与冷意：“这么多年，不计其数的刺杀，毒药，每一次你都平安无事。”

“姜溯宁，你的破绽太多。”

姜溯宁攥紧发颤的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死之身，是系统唯一给予她的金手指。

但黎里似乎忘tຊ了，这么多年，除了系统，还有他跟在她身边护卫她周全。

三年前，她奉旨去边境鼓舞士气，不想半路被人伏击。

是黎里，用身体替她挡了冷箭。

很多很多次刺杀，都是黎里替她挡去了伤害。

姜溯宁声音喑哑：“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黎里敏锐地蹙眉：“什么不一样？”

姜溯宁一顿，垂下眼睫。

过往情谊无法诉之于口，系统任务的事她不知道怎么跟黎里解释。

又或者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

琵琶骨处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姜溯宁。

面前的黎里已经不是那个看她划破一道小小的伤口，就会六神无主的男人。

心脏已经痛得鲜血淋漓，那血几乎就要冲出咽喉。

姜溯宁强行咽下，敛起所有情绪：“不重要，既然你已知道朕拥有不死之身，若是不想朕在祭天台上再造神迹，那就好好治理水患，别让朕有站上那里的机会。”

说完，她将自己在听闻水患时就想好的治水方案写下，递给黎里。

不管以后如何，她现在，仍是大盛的女帝，仍旧要为大盛百姓尽一份力。

黎里看着那上面从未见过的法子，眼眸一暗。

默了半晌，他还是抬手接过。

只是这次走之前，没再吩咐人将姜溯宁锁起来。

直到天色暗下，紫微宫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一阵铃铛声传来。

姜溯宁心一提，抬眸看见身着苗疆服饰的女子走进门时，脸色骤冷。

“宋瑶瑶，谁准你进朕的地方，滚出去。”

宋瑶瑶上前打量着她，眼神中俱是讥讽：“现在的你，不过是受制于人的阶下囚，还当自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吗？。”

“你之前下令平我全族，可曾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被自己深爱之人背叛的感觉，不太好受吧。”

宋瑶瑶的每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往姜溯宁心口扎。

姜溯宁心口钝痛，神色却依旧冷寂：“你族叛乱，想要利用蛊术占领南疆，自立为王，是自取灭亡。”

说着她看向宋瑶瑶：“而你，不仅救下灭族仇人黎里，还要嫁给他，你死去的族人知道，想必也恨自己不能从地府上来喝你一杯喜酒。”

宋瑶瑶气得脸色煞白，身躯发抖：“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黎里不过奉你这暴君的命令行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突然，殿外传来声音：“参见丞相大人。”

脚步声渐近，就在那人即将踏入的一瞬，宋瑶瑶惊叫一声，身躯软软地往后面倒去。

匆忙进来的黎里赶忙接住她。

对上黎里怒气翻涌的双眸，姜溯宁抿紧了唇，率先解释：“朕什么也没做，也不屑做。”

这样拙劣的栽赃陷害，她和黎里在宫中见得多了。

她不信黎里会看不出。

可下一刻，黎里怒气滔天，看向姜溯宁，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你憎恨瑶瑶已久，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他的怀中，宋瑶瑶呼吸渐弱。

一旁侍女急切道：“奴婢这就去取蛊虫。”

黎里摇头：“来不及了。”

他将宋瑶瑶交给身旁的侍女，从怀中拿出一柄做工精绝的匕首。

姜溯宁一怔，那是，她送给黎里的。

上面还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宝石。

黎里身上挟着满身冷意一步步靠近：“既然是你干的，那便直接取你心头血为瑶瑶赔罪。”

姜溯宁惊惧之下后退一步，声音带上颤意。

“黎里，你要为了宋瑶瑶弑君……？”

话未落，一声闷响。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匕首直直刺入自己的心脏——

第4章

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冒出。

“啊——”姜溯宁发出痛苦的呜咽。

然而黎里的话比尖刀还利。

“赶紧用她的血救瑶瑶，不计代价。”

四肢百骸的疼汇聚心尖。

就在这样令人绝望的时刻，她莫名想起了以前。

夺嫡之路凶险，有好几次几乎陷入绝境时，都是黎里以命相护。

他为她扛过奸人诬陷。

为她挡过暗处冷箭。

为她被困死城……

桩桩件件，如在昨日。

如今黎里却亲手将利刃插入她的心脏。

也许不用等到系统结算结束了，她将死在今日，死在她最爱的人手中。

就在她已经神色涣散时，太医声音传来：“瑶瑶姑娘醒了。”

黎里终于放开姜溯宁，抽出她心口的刀，姜溯宁重重坠倒。

太医连忙过来给姜溯宁包扎伤口，看她脸色实在惨白，便下意识搭上脉搏。

谁知下一刻，太医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臣有罪！”

一旁刚欲离开的黎里剑眉微蹙：“怎么了？”

太医吞吞吐吐：“陛下，陛下已怀孕两月有余。”

姜溯宁脸上血色顿失。

两月？

按时间算，应当是黎里逼宫背叛她的前一夜，他们的最后一次温存。

姜溯宁下意识捂住小腹，虚弱抬眸，撞进一片幽深眼底。

黎里定定看着她，神色难测。

姜溯宁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期盼。

系统不是说过还有最后机会吗？会不会指的就是此刻？

她与黎里情浓时，曾不止说过以后要生一个孩子，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

纵使以前那些情意是假的，但黎里当时语气中的期盼不似作伪。

姜溯宁稳了稳心神，刚欲与黎里谈判。

黎里平静漠然的声音响起：“去准备一碗堕胎药。”

一句话，竟让姜溯宁如坠冰窟，背脊升起无尽寒意。

太医应声出去。

姜溯宁看着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痛彻心肺地质询：“黎里，这也是你的孩子！”

她捂着小腹，这里面现在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用心去感受，甚至能听见孩子的心跳，有微弱的声音在耳边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