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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你妈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唐袅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她只知道，她又错过了。

父亲、母亲……

似有一把尖刀径直贯穿她的心脏，疼得她神志都模糊一片。

再次回神，她已经在医院门口。

唐袅看着漫天飞舞的细雨，怔怔地往前走了一步，却瞬间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好像时空轮转，一下是从前，一下又是现在。

最终却定格在她跟着顾亦淮离开家的那一晚，她对父母说：“我不会后悔。”

忽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唐袅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流了满脸的泪。

她后悔了。

晚上医生来了一次，告诉她，她快没时间了。

医生又劝她：“还是通知家属吧。”

唐袅想了想，轻轻说了一句：“等我死了，再告诉他来收尸吧。”

……

唐袅送走了医生，扶着洗手间的水池，又咳了满池的血。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是日历发来的通知。

——今天是她和顾亦淮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

唐袅愣了愣。

她僵在原地，突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和顾亦淮是怎么走过的这六年。

她抖着手打开微信，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入目，便是和顾亦淮一直停留在三天前的聊天界面。

眼泪，忽地就止不住。

洗手间里，细碎的呜咽，一声声直催人泪下。

半夜三点，窗外泛起了蓝。

新的一天就快要到了。

唐袅打开朋友圈，指尖有些颤抖着扣下一个个字。

“今天是查出白血病的144天，顾亦淮，我好像要死了。”

她指尖顿了顿，又写了下去。

“人在死前总喜欢回忆过往，我最近总是梦到过去的事，十八岁的你多好啊，眼里谁都没有，只装得下一个我。”

“你说会给我一个家，我就抛下了所有跟你走了，可你说，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什么也不剩了。”

唐袅笑着，本以为干涸的眼又一次泛起雾来。

“你知道吗？其实你第一次出轨，我就发现了。那天的吻痕太明显了，我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可我真的太懦弱了，我不敢说破，我怕话一说开，“你爱我”这件事就会变成假的。

所以我只能欺骗自己，将自己骗成了一个‘瞎子’，这样才能忽视你身上的香水，才能看不见你和她的照片，才能骗自己留在你的身边。

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tຊ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没有办法在你和别的女人接过吻后，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替你洗掉沾在领口的口红，这真的太累、太折磨了……”

“所以我终于下定决心想要离开你，可上天却仿佛在惩罚我，让我再也回不了头。”

她胸口窒息得厉害，一咳嗽，点点的血迹就溅在了屏幕上，晕染开来。

唐袅眼前雾蒙蒙的泛黑，仿佛又看见了十八岁的顾亦淮满眼爱意地站在她面前。

唐袅微微勾了勾唇角，打出的每一个字却都仿佛带着血的味道。

“顾亦淮，在爱你的这条路上，我已经走到了死路。”

“从此以后，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

午夜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却依旧晴空万里。

顾亦淮带着楚艺推开车队的门，瞬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刚子震惊地看着他：“顾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亦淮眉间一皱：“训练啊，还能干什么？”

刚子简直不可思议：“嫂子得了白血病你还有心情训练？”

“白血病？”

顾亦淮心头一跳：“什么白血病？”

刚子焦急地拿出手机：“你都不看嫂子朋友圈的吗？”

顾亦淮眸光一凝，夺过手机将那条朋友圈看了一遍，只看了一眼就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昨天还好好的！”

什么叫做要死了，唐袅怎么可能会死？

心悸般的恐慌后，他瞬间又想通了。

不过是关了一晚上，有必要搞出这种手段来？

他把手机还给刚子。

可莫名的，心里却不安至极，他冷“啧”一声，终究转身往家里赶去。

一路上他不断打着唐袅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连红灯都像在跟他作对，无比漫长。

顾亦淮几乎控制不住地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眸底猩红一片，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焦灼漫长。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打开门就见卧室门还关得好好的，心中的石头霎时落了地。

顾亦淮长舒了一口，咬牙道：“你说你电话为什么不接，还发那种朋友圈，你要吓死谁……”

他边说边拿出钥匙打开卧室门。

一阵冷风刮来。

顾亦淮一愣，才发现落地窗碎了一地，冷风不断从豁口刮入。

“唐袅！”

顾亦淮猛地走了过去，就见细碎的玻璃之中凝固了点点鲜血，触目惊心。

冷意瞬间从心头泛起，脑子嗡地一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亦淮下意识接起，电话里的声音礼貌无比。

“请问是唐袅的丈夫顾亦淮先生吗？”

莫名的，顾亦淮心口猛地一缩。

他哑了声：“是，你是……”

“根据唐袅女士的遗言，请你在三天内，前往第一人民医院太平间，见她最后一面。”

第11章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世间的一切事总是那样难料。

直到站在太平间外，顾亦淮依旧仿佛没有什么实感。

“怎么可能？”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昨天还在家，今天怎么可能就没了？”

是啊，怎么会呢？她明明昨天还在和他吵架，不是吗？怎么可能一晚上人就没了？

医生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病人已经病了很久了，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唐袅生前签了遗体捐献，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你……好自为之吧。”

他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拉开了冰袋，转身走了出去。

太平间太冷了，冷气顺着衣领往下吹去，顾亦淮蓦然一个寒颤，回过神来。

他愣愣低头，看着冰袋中，唐袅苍白消瘦的脸，心中骤然刺痛。

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从骨缝里一寸一寸透出来……

就被人迎面痛击一拳，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这样难以言述的心痛。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唐袅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唐袅眼底的乌青这么重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颊开始凹陷了下去，明明病态尽显，为什么他却从未发觉，不，不对……

他发现了，可是他从未在意，他以为唐袅会永远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会这样。

顾亦淮只觉身体裂开了一般，痛不可当。

“唐袅……”

他一开口，便觉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一般，干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唐袅，你起来，别玩了。”他怔怔说着，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

“你在生气对吗？”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顾亦淮眼底一热，声音大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