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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时，京城便是满城的流光溢彩。

当夜夜千殇便牵着祝玥华宁的手，带她从街头走到了街尾。

街头有个老人的糖人铺子，捏糖人的手艺堪称惟妙惟肖，可惜每年只做上元夜这一回买卖。

祝玥华宁只是多看了两眼，夜千殇就会意带着她前去挑选。

男人声音略显低沉，可他凑得很近，让祝玥华宁在人声嘈杂的闹市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喜欢就说，今晚要什么，皇叔都给你。”

于是祝玥华宁又几乎听到了自己胸中小鹿乱撞的动静。

她慌乱的把目光强行挪到糖人摊子上。

看着一个个从老人手下成型的兔子、喜鹊、狸奴……她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虽说是她喜欢就都能买下，可她也吃不了这许多糖人，到时放坏了岂不是辜负了老爷子的手艺心意？

最后还是夜千殇帮她做的决定。

他向老人指了指祝玥华宁，又指了指自己：“老人家，捏一个她这样的女娃娃，再捏一个我，可能做？”

老爷子忙不迭笑着应承：“自是可以，贵客且等上片刻便是。”

老人动作很是麻利。

手指翻转之间，一男一女两个娃娃迅速成型。

祝玥华宁接过来细细打量，果真和自己与夜千殇分外神似。

等候间，她注意到糖人摊子上还放着一对这样的娃娃作为展示。

恰好有路人也来问询这对娃娃。

祝玥华宁清楚听到，老人说：“这是夫妻同心娃娃，能保有情人来世再结姻缘哩！”

一时间，她的心里比吃了这糖人还甜。

买了糖人，逛至街中。

此处除了各色吃食，还有不少女儿家喜爱tຊ的胭脂水粉、首饰钗环。

虽说集市上能见到的这些，自然比不上王侯之家找皇室工匠定制来的技艺之精湛、用料之珍贵。

可民间意趣总是别有巧思，更有几分天然质朴的雅趣。

祝玥华宁一时又有些被迷花了眼，走不动道。

而夜千殇大手一挥，直接替她包圆了好几个铺子所有的珠钗。

他这晚的甜言蜜语好似不要钱一般，还对祝玥华宁说：“宝剑赠英雄，明珠配美人。此处既无明珠，这些钗环赠你略有不足，好在数量够多，且带回去随便玩玩吧。”

“下回，我赠你真正的夜明珠。”

夜千殇这般慷慨，倒引得旁边一对夫妻闹了点矛盾。

一个大姐目瞪口呆观完全部过程，当即掐了自己身边的那口子一把：“你瞅瞅你，再瞅瞅人家！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个吝啬鬼的！”

她相公委屈着小心翼翼赔罪：“夫人，夫人消消气，你看中的那三套头面，为夫都买给你还不成吗？”

大姐冷哼了一声，努力压住极力上翘的嘴角道：“哼！等什么时候，你能给我买点首饰，不用推三阻四才愿意掏银子，我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第33章

听完这边的动静，祝玥华宁一边捂着嘴偷笑。

一边拉着平日里正襟危坐的摄政王在人群中蹿了几步。

逛了许久，她也逛累了。

正好行至街尾，有一家京中赫赫有名的酒楼，还开设了各种赏灯玩乐的比试。

奖品中有一盏走马宫灯，灯壁上绣着的是天下四时的风物景色。

只一眼，便让祝玥华宁爱不忍释。

可要拿到这盏灯，非得先成为投壶比赛的魁首才行。

不巧，若是旁的比赛，祝玥华宁还能尝试一二。

唯有这投壶，她实在是一窍不通。

偏偏这盏走马宫灯虽算不上多新颖稀奇，制作之精巧还是引得不少人为之驻足。

眼见得竞争对手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她只得向夜千殇求助：“皇叔，不知你可擅长投壶？”

想来夜千殇文武双全，又弓马娴熟，区区投壶自然是不在话下。

没想到夜千殇却对她摇了头：“未曾一试。”

他竟然没有投过壶？

祝玥华宁当即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她想到夜千殇素来不喜这些玩乐的花样，不曾投壶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她免不得垂头丧气。

就在她准备去找酒楼掌柜打探一下，能不能让她付钱买下这盏灯，或者请来这盏灯的手艺人再为她做一盏时。

夜千殇却失笑出声，叫住了她：“逗你呢，对皇叔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他哗啦一下展开不知从哪儿来的折扇，不管这时节天寒地冻地扇了几下，还颇有几分京城纨绔公子的风流之态。

他端得是一派气定神闲：“区区投壶罢了，还能比战场上一箭射中敌将的眼睛更难？且坐在这吃点心，等我帮你将那宫灯取来。”

后来这盏宫灯果然成了祝玥华宁的囊中之物。

当晚二人打道回府前，夜千殇还郑重其事向祝玥华宁许诺：“只看画上的有什么意思？来日皇叔定当带你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好好让你这小丫头长长见识。”

祝玥华宁那时的眼睛比身边的宫灯、天上的明月都要亮，带着满心的信任和快要溢出来的爱意道：“那皇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美好的回忆到此为止。

也是同年，云琬自刺用来诬陷祝玥华宁。

而夜千殇不听辩驳，把祝玥华宁押入刑部大牢关了两年。

那盏宫灯，祝玥华宁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也去寻过。

可就像记忆里夜千殇那句“一言为定”一样，宫灯已经破碎成一地狼藉。

如今隔世再逢。

熟悉的酒楼前，是两个熟悉的故人。

夜千殇带着云琬正在酒楼前的花灯展示台前驻足。

而云琬紧紧拽着夜千殇的袖子不愿撒手。

祝玥华宁好像又听到了那些让她彻骨寒心的话语。

“哥哥竟这般不喜祝玥华宁，两年前为了摆脱她，让我陷害于她……如今，她好不容易出狱，又要将她送去西域和亲……”

“穆宁郡主，下到黄泉，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听令行事。”

“你失去了清白，摄政王说就是去到西域也是一个死。”

“与其被西域王知道你是不洁之人，乱了两国邦交，不如让你死在和亲的路上。”

第34章

纷乱话语反复在脑海中回旋。

一时之间，祝玥华宁痛得有些头脑晕眩，分不清今夕何夕。

恰在此时，夜千殇也注意到了恭王府一行人，主动上前招呼。

余光瞥见他带着云琬逐渐靠近。

祝玥华宁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将自己隐在同行的燕逸川背后。

然后还推了一把旁边的燕芊，小声道：“你不是想见摄政王吗？喏，他便是了。”

燕芊对祝玥华宁不合常理的行为不明所以。

但是她确实早有打算，想从祝玥华宁那里抢来夜千殇特殊的青睐关照。

为此特意派人打听到夜千殇会带着他妹妹来逛上元灯会，才央了恭王爷，允她今日被燕逸川带出门游玩。

燕芊又上前了一步，到了和燕逸川并肩同行的位置。

然后跟着燕逸川一道见礼：“恭王府燕芊见过摄政王，也见过……长公主殿下。”

燕芊这一步，倒把祝玥华宁更加遮了个严实。

正合祝玥华宁的意，她跟着随意含混了一句：“见过皇叔”。

便扯了扯前面燕逸川的衣角，示意快走。

燕逸川与祝玥华宁已经相处了好一段时间。

祝玥华宁对夜千殇的态度，他虽然不知内情，但也知晓她对夜千殇是避之不及。

他当即便会过意，拱了拱手道：“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皇叔。父王命我带家中两位妹妹出来逛一逛，那侄儿便就此告退，不打扰皇叔和长公主了？”

夜千殇却没想就这般放过。

起初他便是注意到了祝玥华宁的到来。

也清楚看见了祝玥华宁刻意躲藏的动作。

他心下有些无奈，不禁又自省了一番。

他夜千殇是有哪里对不住这丫头吗？

相识以来，他几乎对祝玥华宁有求必应，忧她所忧，想她所想。

后来即便祝玥华宁没开口，他也会主动去给她排忧解难。

就是对亲妹妹云琬，他也没上心到这种地步过。

可此前祝玥华宁好不容易对他稍微软化了一点的态度，今夜不仅回到了原点，看起来还对他有些惧怕憎恨？

夜千殇心中生疑，面上却带着笑意，不容拒绝道：“相逢即是缘，既然都是为上元灯会而来，不若我们结伴同行？”

燕逸川一手背在身后按了按来安抚祝玥华宁，脸上同样笑得八风不动，推辞道：

“皇叔辈分高，我们这些小辈可跟皇叔聊不到一块儿去。还是各逛各的，也免得拘着了她们小姑娘。”

夜千殇略带责备：“你半大小子一个，照看两个小姑娘岂能顾得过来？还是与我这长辈一道同行，想必恭王爷和恭王妃也能更加安心。”

如此这般，两人又互相推拉了几轮。

直到酒楼掌柜见几人就聚在门口僵持不下，又都气势非凡，一看身份便非比寻常，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恐生出什么意外，亲自来请他们一行人上楼进雅间再叙。

祝玥华宁也不想扰了人家做生意，无奈应承了下来。

她既然没有异议，夜千殇和燕逸川自然没有二话。

只有燕芊一个人身在局外，闹了半天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