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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韵霜心神一震，猛地将那盘子打翻，手微微发着抖。

　　“长生！”

　　长生是云泽送给她的马。

　　当时云泽说这只小马驹体弱，很难养活，可要是一旦长成，必定是驰骋一方的王者。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攥紧了手。

　　又是云泽牵起她的手，意有所指地告诉她：“殿下，我们养得活。”

　　两人日夜照看着，原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小马竟一日日鲜活强壮起来。

　　它能驰骋那日，李韵霜抚摸着它的鬃毛：“以后你就叫长生。”

　　长生似乎听懂了一般，不停蹭她的手。

　　再后来，长生还带着她和云泽逃出过敌军的包围圈……

　　李韵霜喘着粗气，狠狠瞪着林绾绾，嘶声道：“你竟敢杀了朕的长生？”

　　长生对她来说早已不只是一匹马，而是伙伴，如亲人一般。

　　林绾绾笑盈盈道：“今日不是陛下生辰吗，我想着长生这名字寓意极好，这才差人炖了送过来，想祈求陛下万岁长生呢！”

　　她话语里的恶意昭然若揭。

　　李韵霜的心痛不可遏，眼神阴戾至极：“林绾绾，你最好求云泽护你一辈子，若是落到朕手里，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说曹操曹操到，云泽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

　　“陛下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你这一辈子，都踏不出这紫微宫。”

　　李韵霜攥紧手，声音都在发颤：“云泽，你知道她杀了长生吗？”

　　云泽眼眸微闪，转瞬却又恢复得平静无澜。

　　“不过一个畜生，死了便死了。”

　　李韵霜怔仲一瞬。

　　她原以为云泽只是对她一人残忍。

　　可云泽连她腹中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更何况一匹马驹。

　　当年那个牵着她的手，坚定告诉她‘养得活’的少年，终究是与眼前之人一点点割裂，成为了记忆中的泡影。

　　她嘴角勾起，嘲讽一笑：“畜生尚且通人性，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

　　云泽置若罔闻，牵起林绾绾的手：“绾绾，该回去试嫁衣了。”

　　李韵霜呼吸凝滞一瞬，手脚寸寸冰凉。

　　但她仍是硬撑着扯出一抹笑，嗓音沙哑至极：“甚好，狼心狗肺，真是天生一对。”

　　可嘴上这样说，待两人相携离开宫殿时。

　　月光将他们成双的影子拉长，衬得李韵霜越发孤寂可怜。

　　这时，轰隆一声响。

　　外面燃起了烟火为帝王庆贺生辰的烟火，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纤细身影冲入殿中拉起李韵霜。

　　“陛下，快跟臣走。”

　　李韵霜看清来人，心猛地提起：“你来干什么？快走！”

　　来人是李韵霜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官，皇城军副统领魏宛。

　　现如今文武百官都是云泽的人，这是朝中为数不多还忠于李韵霜的人。

　　魏宛压低声音：“陛下别担心，臣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话音落下，一队人马冲出来护住李韵霜。

　　见状，李韵霜不再犹豫。

　　一行人悄悄行至宫门口。

　　眼见大门缓缓打开，李韵霜本已死寂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可踏出宫门的那瞬，一道凉薄至极的阴恻声音响起。

　　“更深露寒，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第6章

　　李韵霜心一沉，抬眸看去。

　　云泽站在前方，身后禁军无声无息将这里包围。

　　他微眯的凤眸含着笑，说出的话却令人背脊发凉。

　　“我今日才知晓，原来宫中还有如此多的反贼，多亏陛下以身做饵！”

　　李韵霜身体一晃，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

　　“叛贼胆大妄为，竟敢劫掠陛下。”云泽微微抬手，“禁军众将士听命……”

　　李韵霜心尖颤动，声音暗哑仿佛从喉间挤出：“放了他们。”

　　她紧紧盯着云泽，双眸中已经满是哀求：“放了他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云泽微微偏了下头，没说话。

　　可身为李韵霜心腹的魏宛却不忍让她受制于人。

　　“臣宁死，也不愿让陛下受奸人威胁。”

　　说着，她抬剑抵上脖颈：“陛下，三年前，我犯错被逐出家门，是陛下路过救我一命。”

　　“我始终相信，陛下依旧是那个心系百姓的陛下！”

　　魏宛身后，随她来救驾的将士，亦纷纷抬剑横贯在了脖颈之上。

　　李韵霜摇头，下意识大喊：“魏宛，不要……”

　　然而一切已晚。

　　寒光一闪，一丛刺目血光洒落天际。

　　过来接李韵霜出宫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朱雀门前，血流成河！

　　李韵霜浑身战栗，跌跌撞撞冲过去抱住魏宛，无措去捂住她脖上的伤口：“不要……来人，宣太医！去给朕宣太医！”

　　魏宛喉咙如破旧风箱：“陛下，活下去……”

　　随着这句话，她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血，染血的手无力地垂落。

　　泪水模糊了李韵霜的眼眸。

　　不该是这样的，魏宛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

　　如若不是为了她……

　　魏宛，和魏宛身后那数十名将士都不会死！

　　满地鲜血刺痛着李韵霜的神经，痛意几乎将她灵魂搅碎。

　　倏地，一口腥甜从她喉痛涌出，暗红的血喷薄而出。

　　心痛到极致，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清醒，李韵霜已经被送回了紫微宫。

　　外间传来声音：“丞相，南方水患已止，但瘟疫蔓延，就连救灾的军队也有将士染上，普渡山的百里药圣闭关，不肯出手。”

　　“还说……贼人窃国，他此生再不出山。”

　　沉默半晌，云泽清冽的声音传来：“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外面的谈话声停止，脚步声渐近。

　　李韵霜闭上眼，不愿看见那个人。

　　可云泽却随意戳破她的伪装：“我知道你有办法请百里药圣出关。”

　　“但你不愿我也不勉强，左右死的都是你的子民，你的将士。”

　　云泽就是如此了解她，才能每次都将利刃清楚地插进她的软肋。

　　一次又一次，令她痛不欲生。

　　李韵霜忍痛睁开双眸，抬手扯下脖子上从不离身的玉佩。

　　嗓音沙哑难抑：“拿了就给朕滚！”

　　云泽眼眸一暗，接过那玉佩看了半晌，递给侍卫。

　　接着，又抬手抚摸李韵霜的柔软的鬓发：“陛下作为君王，还是太过心软。”

　　他动作轻柔缱绻，柔情蜜意仿佛抚摸爱人。

　　可于李韵霜来说，却于蛇蝎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