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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对方便不会在明面上多为难她,雷晟被杀,她再不满也得放在心中忍着。
“江侧妃。”
“世子妃来了?快坐。”
云纤落坐,接了对方递来的茶,开门见山道:“孩儿领了母妃的命,将雷晟打杀了。”
“哦?”
江月楼面露惊讶:“可是冲撞了你?”
“倒并非冲撞了孩儿,而是他不满王妃责罚,口中很说了些污言秽语。”
“不敬王妃,该死。”
云纤一笑:“雷管事到底是您的人,孩儿越俎代庖着实不该,今儿是来向侧妃娘娘请罪的。”
双手一扣,云纤朝着江月楼敬了一礼。
“你这孩子,无论谁人冲撞王妃都该打,你将他打杀了,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省了不少力气。”
江月楼这般说着,却是接过云纤手中茶盏。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盘算满满。
“既侧妃娘娘不怪罪,那孩儿便先回秋水居去了,此事,还应禀告给世子知晓。”
江月楼点头:“你二人到底新婚,凤鸣又受了伤,眼下正是需要有人在身旁的时候,你多与自家夫君亲近,生些感情方为紧要,其余的,还不急。”
“孩儿知晓,往后会多在秋水居陪世子养身,侧妃娘娘您安心坐着,不必相送。”
拜别了江月楼,云纤温雅一笑端庄离开。
“不愧出身傅家,的确有几分手段。”
见她离开,江月楼淡笑出声。
秋苓道:“娘娘,奴婢听着,她好似话中有话。”
“是啊,不是个省油的灯。”
秋苓不解:“王妃下令打杀了雷管事,世子妃又为何来向娘娘赔罪?且方才来报,王妃分明已打算放过雷晟,世子妃却为何非要了雷管事的命?”
“是个聪明的,但又不是个太聪明的。”
江月楼哼笑:“先前三堂会审那阵子,郁诗容折辱雷晟我不曾出手、出言相帮,她定是看出我心中不喜雷晟了。”
怪道她让雷晟拿出银针时,对方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原是那时便存了想借王妃之手,除掉雷晟的心思。
“到底还是年岁小,心思浅了些。虽有些眼力,手却快得不讨人喜欢。”
江月楼摇头:“她见我不喜雷晟,又适逢郁诗容大发雷霆,便急急想要两头讨彩,忙顺势打杀了雷晟。”
“刚去了郁诗容处讨赏,碰了一鼻子灰,便来我这里讨人情了。”
“怪不得世子妃离开时,娘娘让她少些动作,多陪陪世子。”
秋苓皱着眉,叹息道:“世子妃的动作也太多了些,哪里有新嫁娘刚入夫家,便手段频频的?”
“不怕她手段多。”
江月楼淡笑:“你可知这世上何样人最难缠?”
“要么是真傻的,要么是真聪明的,这两种人都难缠得紧,可就是她这般自作聪明的,最好处理。”
想到云纤离开时说的那句让她安心,江月楼眉毛微挑。
“她还当我警告她多陪凤鸣,是为怕她争夺中馈,竟还让我安心坐着此位,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秋苓闻言心中对世子妃多了三分不喜,但也未想到其他深处去。
江月楼虽聪明又世事练达,是个手段圆融的,但她到底困于后宅多年,所思所想皆囿于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上,跳出后宅,也颇是个目光短浅的。
雷晟的命,没便没了,不会掀起多大波澜,就如白榆那般。
这一点,是云纤早已算到的事情。所以她利落要了雷晟的命。
虽知会引人怀疑,但tຊ云纤根本不在乎。
只是她未想自己猜到郁诗容与江月楼都不会在意此事,却不知卫铮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得知雷晟被云纤打杀后,卫铮越想越觉得世子妃举止怪异,几番做法都好似有心推雷晟惹怒王妃,推他去死一般。
“世子妃从江月楼那里离开了?”
卫铮身边小厮道:“禀主子,世子妃已经离开。”
细想自世子妃嫁入王府后,以及今日白天的所有动作,卫铮眉心紧拧:“我去寻世子,我总觉得这当中有些不对劲。”
第82章 重量
卫铮到秋水居时,卫铎正在用膳。
他这几日起居不定时,有时用了药睡到日上三竿,有时却是会深夜痛醒,是以用饭时间也不定。
见卫铮前来,卫铎略有虚弱道:“正好陪我一起吃些。”
“弟弟从命。”
卫铮坐下,接过卫铎递来的碗筷。
说来虽他二人有嫡庶之分,但往日也有些兄弟情谊。一来卫铎世子之位坐得稳当,二来先前卫铮年岁也小,未生什么争权夺利之心。
可如今卫铎身有重伤,日后王府是个什么章程还无人知晓,眼下这兄弟二人再坐在一处,相处之时便有些微妙了。
“你今儿怎么来我这处了?”
卫铮道:“我知晓白檀在外,白榆与雷管事又被杖毙,怕兄长身旁暂无得用的人,想着来问问可要从弟弟那处调几人来先伺候着?”
知晓卫铮向来独善其身,他根本不会提出往他房中放人,做这瓜田李下惹人疑窦的事。
今日提起,也不过是委婉告知雷晟之事罢了。
若雷晟是他母妃打死,他也不会来多此一举,所以这雷晟的死定有蹊跷,这才会让卫铮故意跑一趟。
“雷晟怎会突然被杖毙?”
卫铮拿了盘中金丝馒头,掰开一半递给他:“不是兄长的意思吗?弟弟还当他办事不力,这才想着寻一二得用的人先给兄长。”
“暂不用了,白檀便要回来,劳你费心。”
兄弟二人浅谈几句,便再不曾提及此事。
卫铎却是心中厌烦,对云纤更有不满。待送走卫铮,卫铎喊了单嬷嬷派人去锦韵堂打听雷晟之事。
都道夫妻一体,卫铮话中意分明是雷晟之死与世子妃有关,且还颇不寻常。
若不是太过蹊跷,卫铮根本不会插手他夫妻二人之间的事。
想到昨日,他才跟那女子说过不喜她动些歪心思,今儿便又生动作……
卫铎抚着双膝,强忍疼痛。
云纤带着麦秋清和从外头回来时,就见卫铎面色肃沉盯着自己。
挥手屏退众人,云纤走到卫铎面前坐了下来。
“你做了什么?”
云纤道:“逼杀了雷晟,如何?”
“……”
她答得义正言辞,倒是噎得本要兴师问罪的人没了话语。
半晌后,卫铎方皱眉道:“为何?”
云纤淡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有真假之分?”
卫铎面色阴沉下来:“我以为我说得足够清楚,若你实在不懂,我便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喜你那些个歪心思,要是你还指望在王府中得一安稳,最好学着乖顺二字如何写。”
他着实不知,这傅家三女怎会如此怪异,若不是王府正受圣上忌惮,他也不愿生事,这婚定是要退的。
“问你想听真假之言,便是不愿在你面前动心思,可你让我学着乖顺,这做不到。”
云纤面无表情:“既真假之言你都不耐听,那便不听了罢。”
说完,她大步离去,再不理会卫铎。
在王府这几日,倒是让云纤看明白一个道理。
江月楼所求甚多,她既要名声又要王爷宠爱,是以不管真假都得装出个大度贤惠之态。
只要她与卫铎做得不过分,对方都是要拿出个温柔包容的慈爱模样。
所以别说她打杀了雷晟对方不好吭声,怕是就算她打杀了秋苓,对方也得碍于颜面咬牙说一句好。
而反观湘王妃,她一人疯得厉害,不管不顾让整个王府上下皆拿她无法,便是湘王都只有绕着走的份,更莫说其他人。
所以呀,这世道就得做个混人。
自己将面皮扯了丢在地上,将那些个伦常揉吧了吞进腹中,也就无人能奈你何了。
有道是仁义诛君子,忠孝却不灭小人。
那些个仁义道德框住了好人,框住了知耻有礼的,却是让她这种黑心脏心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这世道,真真可笑。
云纤扯了头上发钗随手丢到妆匣上,想笑却是笑不出。
她以为自己在杀了雷晟之后,会心生欢喜、宽慰,却不知她只满心悲哀。
“银玉,劳烦你拿了纸笔来。”
今日本该三朝回门,她应回傅家去见傅二夫人的。可湘王世子重伤,她怎好提回傅家一事?
这回门便只能耽搁。
怕傅二夫人心中担忧,云纤拿了纸笔想要去信一封。
“给二夫人写信?”
麦秋自云纤身后走来,帮她研墨。
“何必白费这功夫?”
云纤抬头:“你什么意思?”
麦秋咯咯一笑:“过几日就要回门,那时就可见着了,何必急于一时?不过出门子三两日,倒是难舍难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