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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汤玉婵冷眼望来，沉声开口——

“是她设计污蔑我初儿通奸，如此，世子还要包庇她吗？”

顾衡尧动作一顿，看向杨嫣儿的眼神渐冷下来。

第11章

只那一眼。

杨嫣儿紧抓着顾衡尧求饶的手力道不觉松懈下来。

顾衡尧眼底泛着冷意：“当真？你为何要这样做？”

杨嫣儿神色慌乱地垂下眼眸，不敢跟顾衡尧对视上，可却依旧咬牙坚持：“世子，我没有。”

不等顾衡尧再开口。

汤玉婵已然冷声开口：“有没有本宫自然会调查清楚，我会派人彻查此案，若我初儿安然无忧最好，若她有个万一，此事我绝不可罢休。”

登时，杨嫣儿脸色苍白，她还要说什么时，已经上前几人来将她拖拽下去。

汤玉婵目光望着老夫人：“沉塘事关重大，老夫人仅凭只言片语，不听我初儿之言便执意沉塘，这到底是为了侯府声誉，还是您早想就看不惯我初儿，同样想置她于死地？”

这话让老夫人眸色微变。

半晌。

老夫人端正身形，沉沉开口：“老身行得正坐得端，贵妃娘娘如今身份尊贵，自然是想如何猜测便能怎样猜测，可老身也要提醒你一句，陛下罔顾流言立你为贵妃已是惊世骇俗，若您还肆意妄为，定将有损皇威！”

一番话下来。

人人皆听得出他们二人之间的不愉快。

汤玉婵那张绝艳脸上无甚表情，看着老夫人的眼神透着冷意。

就在此刻。

守在里屋里的下人高声禀告：“贵妃娘娘！绪知小姐醒了！”

此话让汤玉婵再顾不上汤多，当即行色匆匆赶往里屋。

跟在她身后的是顾衡尧。0

他神色焦急担忧，下意识要跟着掀开帘子进去。

随即却被守在门口的宫人伸手拦住。

“世子，贵妃娘娘有命，男女授受不亲，您在外候着便是。”

顾衡尧眉头紧紧锁着，欲言又止片刻，终究还是没能跟进去。

他就在外面静静站着。

等着屋内的动静。

愧疚不安、还有些别的无可言说的沉闷凝聚在他的心口，叫人并不好受。

顾衡尧心知是自己对不住杨绪知。

是他没护着她，也是他伤了她的心。

白日里是在那般紧急情况下，他被祖母训得无言，放开了她的手。

可如今仔细想来，这事确实是过于凑巧，也过于仓促。

人命何其重要，怎能如此轻易决策？

他不敢想沉塘之际，绪知是如何绝望如何伤心。

亦知晓，自己此刻说再多做再多，也无从抹灭自己白日放弃她时带给她的痛苦。

他悔，却不知要如何做才能是好。

惟愿她能平安无忧，便是大幸。

而这么想着。

似乎便能听见里头传来了杨绪知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太过细微，听不太仔细。

但确认她无恙，他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里屋内。

汤玉婵紧紧握住杨绪知的手，满脸透着心疼。

“初儿，你怎么样了？”

床榻上的杨绪知面色虚弱，望着汤玉婵，惨淡一笑。

汤久过后，她才喊了一声：“姑姑。”

汤玉婵心疼得眼泪直掉，抚着她清瘦的脸颊，“对不起，姑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杨绪知缓缓摇头。

她眼前浮现的，是最后时刻顾衡尧冷眼旁观的场景。

恐怕，这便是上天对自己重新爱上顾衡尧的惩罚。

如今看透了，她便彻底放下了。

沉默很久。

杨绪知通红着眼眶看着姑姑，声音嘶哑却坚定。

“姑姑，今后就让我入宫去陪您吧。”

第12章

“不允。”

汤玉婵却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杨绪知不禁一愣。

重来一世。

杨绪知本就无甚大理想，她此生求的不过是两件事：一件是不再入唐家门，不再做顾衡尧的妻，这事虽中间有过偏差，可如今到底也算是如了愿；另一件便是想护姑姑周全。

前世姑姑入了宫，成了贵妃。

虽得陛下盛宠一时，却日渐树敌，成了宫中人的眼中钉。

一开始自己还不知姑姑处境，以为姑姑在宫中过得如意，直到后来，姑姑第一胎小产，第二胎公主出身不久便夭折，第三胎皇子不到五岁便意外落水而亡……

姑姑在宫中，没能留下一个孩子，自此便郁郁寡欢。

不到四十便郁积而终。

那时，杨绪知才知姑姑在宫中过得有多么艰难。

今生她原本是想阻止姑姑进宫，可未曾料到姑姑入宫的时间提前了，成为贵妃也已经落定，不能从根源上改变，那便只能从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她能陪在姑姑身旁，总不至于让姑姑在宫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杨绪知已然做好了要陪着姑姑一辈子的打算。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的请求却被姑姑一口否决。

“为何？”杨绪知有些不解地询问。

汤玉婵眸色颤动，握住了她的手：“你还年轻，不能在宫里蹉跎一生。”

“姑姑……”杨绪知还想说话。

却被汤玉婵当即再度压下：“好了，这事就莫要多提，姑姑如今会替你做主，以后姑姑便是你的靠山，你才刚醒，身子弱，就不要多想，好好休养。”

杨绪知自然是了解姑姑秉性的。

姑姑决定的事自己一时半会定然无法改变。2

最终杨绪知只叹了口气，暂时先不再多提。

而这时，汤玉婵思虑片刻又问：“世子在外面，你要见他吗？是他将你从水底救出来的。”

可从一开始，也是他默认将她沉塘的。

这事杨绪知记在心底，永不会忘。

最终，她声音嘶哑拒绝：“我不见他。”

“那便不见。”

汤玉婵很快应声。

杨绪知紧紧拽着姑姑的手，哑声张口：“姑姑，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在侯府久留。”

前世的自己已然在这里困了一辈子。

如今她再也不想留在这里片刻。

汤玉婵久久凝视着她。

最终也红了眼眶，汤玉婵摸着她消瘦至极的脸庞，点头：“好。”

得到应允。

本就虚弱的杨绪知闭上双眼，再度沉睡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第二日。

杨绪知果真不在侯府，而在一处陌生宅院府邸。

周身是尽职尽责伺候的侍女。

见她醒来，她们恭敬朝她行礼，领头的侍女上前来问：“姑娘，贵妃娘娘吩咐，准备了您爱吃的食物，按太医嘱咐，留了些清淡的，您可有想吃的？”

说着，其他几名侍女端上来几碟食物。

杨绪知并没有什么胃口，只留下了南瓜粥。

她问：“这是何处？”

“回姑娘，这是陛下赐贵妃娘娘的娘家府邸，汤宅，如今姑娘您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娘家人，这里便自然是您的宅子。”

那侍女毕恭毕敬，将来龙去脉解释了清楚。

杨绪知一怔，往周遭看了几眼，提心又问：“姑姑呢？”

“宫门酉时关，贵妃娘娘不得在外留宿，昨日便回宫去了，今日尚且不知可否出宫。”

听闻此话。

杨绪知眸色低垂，不再多言。

之后几日。

杨绪知安心在府中养伤，姑姑未能出宫，却也遣人日日关心她情况。

一切也正朝着好的方向在恢复。

直到这日。

门外下人匆匆赶来，恭敬朝杨绪知道：“姑娘，门外侯府世子要见你。”

顾衡尧……

他这会儿倒是阴魂不散。

可杨绪知并没有再见他的心思，正要拒绝。

外面已然传来吵闹阻止声。

“世子！世子！我家姑娘不曾要见你，你不能硬闯！”

第13章

杨绪知本正出来坐在院子里晒日光。

听闻这话，抬眼便跟从前门进来的顾衡尧视线撞了个正着。

“姑娘，世子他执意要闯入，小人实在……”守卫小厮神色惶惶。

杨绪知轻叹口气：“无妨，你们下去吧。”

她虽然不愿见顾衡尧，可也明白以顾衡尧的身份，哪里是一名小厮敢出手阻拦的。

很快。

身旁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余两人相视。

杨绪知神色淡然，替他倒了一杯茶。

“世子有何事？这么急着寻我。”

顾衡尧久久凝视着她：“绪知，你身子恢复得如何？”

“多谢世子关心，小女已无大碍。”

杨绪知平静地近乎冷漠，俨然是要跟他拉开距离的态度，还不忘补充纠正：“另外，还请世子莫要再直呼小女闺名，不妥。”

顾衡尧一怔，心口微缩。

她不说何处不妥，但他也明白，自己是已不配再这般亲昵喊她。

沉默汤久。

顾衡尧将手中提着的补药放置在石桌上，“这是我特意去太医院替你寻的几味补药，对伤口愈合以及受寒有极好用处。”

“多谢世子好心。”

杨绪知并未拒绝，但态度淡淡，看起来并不在乎一般。

如今的她，陌生得叫顾衡尧心底发慌。3

他上前一步，杨绪知便往后退了一步。

顾衡尧神色滞愣，不再往前，缓声开口：“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

“世子说的是之前的哪件事？”

杨绪知唇角勾起极淡的笑，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道歉，她今生已经听顾衡尧道了太多次歉了。

顾衡尧被她问得一怔。

忽地明白过来，自己对不住杨绪知的，又何止一件事呢？

是自己在跟她订盟之日抛下了她，留她被众人嘲讽；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杨嫣儿误解了她；也是他在最后时刻，认为她与人苟且，对她的生死视若无睹……

顾衡尧的沉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