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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听出来他声音里藏着的难过。

上下两辈子，嫁给他几十年，她一眼就能瞧出他的不对劲，更是能从他的语气里分辨出具体情绪。

楚烨朝眉眼一皴，似乎悲伤涌上心，翻身从床上起来：“我资料忘在部队了，回去一趟。”

方黎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她怔怔地看着楚烨朝颓然的背影，一身的可怜。

表姐去世，他很难受吧？

第二天，方黎刚刚起床，就瞧见半夜才回来的楚烨朝向自己走来：“我要带着念博和姨妈去瀛湖公园玩。”

瀛湖公园……

方黎松懈的眼眸微怔，思绪飘远。

瀛湖公园有海市修的第一座旋转木马，很出名，上辈子她的儿子兴奋想去，求了楚烨朝好多次。

楚烨朝却以玩物丧志的理由打发了他。

后来念博过来借住的时候，楚烨朝却带着他在海市逛了一圈，还带着他去了儿子最想去的肯德基，吃了他心心念念的汉堡包。

念博拿着汉堡回家的时候，儿子说他也想吃。

楚烨朝却淡漠开口：“你在海市吃的都是好东西，念博没吃过，你得让着他。”

可明明她的儿子从来没去吃过，每次想吃都是一句“垃圾食品”打发了。

那个时候，方黎看着眼泪汪汪的儿子问她：“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只喜欢念博哥哥？”

那时她不明白，只是说：爸爸有爸爸的道理，让他听话。

原来，爱与不爱在那时，在那些小事里早已分明。

自己上辈子也根本想不到，念博就是思念烨朝，而楚烨朝对待心爱人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

而他不爱自己，便也不甚在意她的儿子。

见她沉默，楚烨朝又自顾自开口：“念博在农村玩不到这些，正好瀛湖公园里面有旋转木马可以尝尝鲜。”

“阿蕊，你去吗？”

方黎被男人的声音拉回现实，却止不住的难受。

方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自伤神：“我就不去了。”

楚烨朝敛眉点头：“那我们去了。”

话落，转身就带着念博和姨妈走了。

下午，医院妇产科人满为患。

来往的孕妇身边皆有男人悉心作陪，唯有姜嘉瑞一人独坐长椅，形单影只。

方黎上前在她身旁落座，她伸手握住十指紧攥人流单的姜嘉瑞，柔声劝慰：“没事，我在呢。”

姜嘉瑞脸色苍白，跟其他喜气洋洋的孕妇相比，愈显可怜。

方黎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当初结婚的时候，姜嘉瑞他们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短不过两年，她以为他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姜嘉瑞反手握住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把你怀孕的事跟你男人说了没有？他是不是高兴坏了。”

方黎嘴角抽了下，楚烨朝现在的眼里只有念博，她根本没机会说。

她下意识地略过这件事：“那你真的想好流掉吗？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姜嘉瑞无力地指着流产同意书什么的字，声音哽咽酸涩：“他都签字了，一点犹豫没有。”

方黎心惊，她是见过苏鹤云对姜嘉瑞多好的，家里的活几乎都是他包揽的，姜嘉瑞即使没工作也能睡到中午再醒，醒来锅里的饭都是热的。

晚上苏鹤云也会早早回来做饭，若是迟了就从部队带饭，那个时候大家都羡慕她。

方黎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绝情起来，会是这么绝情。

姜嘉瑞苦涩地笑，像看透了世间一般：“自宽自解，他心里装过其他人，就装不下其他了。”

“咱跟人白月光争不赢。”

说到这里，她语气又坚定起来：“我不是放过他，我是放过我自己，他守他的白月光去，我也去奔我的新生活。”

“全世界能只有他一个男人？”

这番话说得决绝，方黎不禁恍惚。

若是楚烨朝也这样，自己也能看的这般明白吗？

方黎目送姜嘉瑞独自走进手术室，陷入沉思。

自己真要继续纠结和自我怀疑下去吗？

她是不是应该去找楚烨朝问清楚，若是他和苏鹤云一样，心里有表姐，永远忘不了。

自己就另做打算？

安顿好术后的姜嘉瑞，方黎很快回了家。

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抱着念博要出门的楚烨朝。

他一瞧见自己，表情松了几分。

方黎刚想说话。

岂料，楚烨朝抢先开口：“阿蕊，回来得正好。”

“快去拿你的身份证明，我要收养念博。”

第6章

方黎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烨朝，上辈子他并没有提过收养念博的要求。

这辈子怎么……

“念博有自己的爸爸，你为什么要收养他？”方黎咬紧牙关，语气里夹杂着质问。

楚烨朝脱口道：“他爸爸刚刚入狱了。”

方黎身子晃了下，这个理由她觉得可笑，周围的冷风刮过显得格外的凄凉：“他爸爸入狱了，他还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有叔叔婶婶，轮得到你来收养吗？”

楚烨朝紧了下眉头似在思考，却又很快松开，声音清澈：“我是为你着想，三年了，咱们都没孩子，收养了念博咱就不用生了。”

这话阻得方黎眼眶发酸，原来他都这么盘算好了。

盘算好自己生不出孩子，盘算好把念博留到自己身边。

她憋住想要冒出来的眼泪：“我不同意收养念博，我不会替别人养孩子！”

更何况，还是上辈子夺走了她儿子父爱的孩子。

话落，吴水红从屋子里匆匆跑出来：“小蕊，你别听烨朝的话，他就是心肠软可怜我念博，你千万别吃心！”

方黎瞧着姨妈脸上写着的愧疚，再想着男人坚定的目光，思绪紊乱的理不清：生自己的孩子，他也不会喜欢的……

“呜呜呜~”

“爸爸，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喜欢我吗？”楚烨朝怀里的念博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哭出声来。

吴水红厉声打断：“念博，你闭嘴！”

念博哇哇大哭，哭软了楚烨朝的心肠：“阿蕊，收养这事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

话落，他抱起念博轻哄出门去：“念博不哭，爸就你这个孩子。”

方黎如坠冰窟，忍不住摸向小腹，难受积满了胸腔。

宝宝，你爸爸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你的到来。

他早就有了自己最爱的孩子。

对不起，上辈子妈妈没能看出来你爸爸是真的不喜欢你。

方黎心一沉追了出去，冲楚烨朝背影喊话道：“楚烨朝，我不同意！”

楚烨朝脚步一顿，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疾步进屋。

卧室外，念博呜咽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爸爸，小姨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的事，爸喜欢你。”楚烨朝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方黎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