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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背对着君莫庭，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流。

　　君莫庭自知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命家仆端来吃食。

　　他看着沈悠悠的背影，道：“吃点东西吧。”

　　沈悠悠不动声色，君莫庭毫不意外，走过去强硬将她扶起身，禁锢在怀中。

　　他端起碗，却被沈悠悠一掌将其打落在地，尖锐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开。

　　君莫庭的手紧了又松。

　　最终，他越过一地狼藉，起身出了门。

　　一连数个时辰，君莫庭都待在书房之中，不去理会沈悠悠，也不去追究那间暗室，只顾闷头看书。

　　或许他只是对沈悠悠的感觉不同而已，曾经与她虚与委蛇太久，才导致心底对她生出了不同于沈家其余人的厌恶。

　　而现在，也因此对沈悠悠产生了远高于他人的愧疚。

　　因为愧疚，才会怕她死亡。

　　因为愧疚，才会怕她封闭自我，怕她活成行尸走肉。

　　一切都只是因为愧疚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心中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他对沈悠悠起的誓，而这次，掩埋在最深处的情感被彻底挖掘了出来。

　　君莫庭看着书上的字，心中尽是不可思议。

　　起誓之时，他的心中……居然溢着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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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莫庭已经告假将近半个月，皇帝深知他并无要事，已经屡次派人前来催促。

　　派来的太监再度等在了他面前，君莫庭沉默半晌，道：“不必再催了，我明日便去上朝。”

　　翌日，君莫庭肃着脸前往朝堂。

　　皇帝并未多加指责他，可下朝时，君莫庭又听见一名老臣不加掩饰的斥责。

　　“哼！背信弃义之徒，何不暴死在家中！”

　　沈昌为人忠良正直，在朝中声望颇高，自君莫庭将沈昌下狱后，来自群臣的指责声便不绝于耳。

　　从前君莫庭每听一次，就会加深一分对沈昌的恨意，恨他虚伪，恨群臣有眼无珠。

　　而现在，事实证明，有眼无珠的是他自己。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强行忽视这些声音。

　　老臣见君莫庭无动于衷，心中怒意更甚：“现在沈家近乎灭门，沈相独女也不知所踪，你可算满意了！？”

　　君莫庭眼神一凛，看向老臣，低声道：“沈昌忠良至此，毫无把柄，若没有得到助力，我一介尚书，如何能将他下狱？”

　　“你……”老臣惊怒地瞪大双眼。

　　“还请大人谨言慎行。”

　　君莫庭点到即止，径直甩袖离开。

　　皇帝为铲除功高震主的沈昌，一直在自己身后推波助澜，甚至于刻意地去激起他的恨意。

　　但那时的君莫庭只痛快于可以轻易报仇。

　　现在得知真相后，懊悔则是必然的结果，却并非因为冤枉了沈昌。

　　扪心自问，君莫庭对沈家并无太多关心，即便自知亏欠许多，也不过是设法去补偿而已，再简单不过。

　　一切都是因为沈悠悠。

　　若是没有沈悠悠，他现在根本不会如此烦心。

　　而他会为沈悠悠烦心的原因，这些时日里也逐渐变得清晰……

　　思及此，君莫庭突然迫切地想她一眼，下意识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回了府，他直奔沈悠悠的房间，却见到房门大开，家仆进进出出。

　　刘嬷嬷站在门外，低垂着头，道：“沈小姐割腕了……”

　　君莫庭提起的心顿时坠落深渊。

第十五章

　　“沈小姐的表现一切如常，老奴放松了警惕……”

　　君莫庭再听不见刘嬷嬷的话，忙冲进房内，看见大夫坐在床边，正在尽力为沈悠悠止着血。

　　与沈悠悠上一次自杀时如出一辙的场景。

　　他不受控制地止住了呼吸，心脏被揪起，疼到无以复加。

　　这些时日沈悠悠太过平静，太过正常，正常到君莫庭都忘了，她对于自己的生命几乎没有留念。

　　大夫看到君莫庭走过来，道：“大人放心，这位小姐所用之物为瓷碗碎片，虽然锋利，但割不下多深，现在血已止住，不用过多担忧。”

　　君莫庭站在原地，通红着眼，死死看着沈悠悠。

　　刘嬷嬷密切地关注着君莫庭，生怕他再度失控，他却闭了闭眼，沉声开口。

　　“沈悠悠为什么能得到如此锋利之物？”

　　“老奴失职，沈小姐近日喝药进食都很顺利，并未砸过任何碗筷，这碎片像是提前藏好的……”

　　君莫庭想起那日被沈悠悠砸碎的碗。

　　莫非她从那时候便起了再度自杀的想法？

　　究竟，该怎么办……

　　沈悠悠好不容易带上了血色的脸再度变得苍白，君莫庭忍不住地摸上了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创口。

　　刘嬷嬷看着君莫庭的动作，暗暗心惊，少爷这是……意识到了对沈小姐的感情？

　　大夫为诊疗收了尾，离开前看了一眼君莫庭，他毫无所觉，眼神依旧停留在沈悠悠身上。

　　刘嬷嬷见状，将大夫带了出去，只留君莫庭在房中。

　　君莫庭在床边坐下，想要牵上沈悠悠搭在身侧的手，视线触及手腕上的层层纱布，最终只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一般，轻轻碰了碰沈悠悠的手指。

　　他究竟该拿沈悠悠怎么办……

　　意识到起誓时心中甜蜜的那一刻，君莫庭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再也无法去忽视那份感情。

　　他爱沈悠悠。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沈悠悠已经被他亲手弄到家破人亡，他究竟该怎么挽回……

　　君莫庭不敢抓着沈悠悠的手，只能紧紧抓住衣襟。

　　他深深低下头，自父亲死后，双眼第一次浸出泪水。

　　“沈悠悠……悠儿……”他狼狈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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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悠悠再度醒了过来。

　　她不过昏迷了一天一夜，此次很快便清醒了。

　　又失败了……她毫不意外。

　　本就是随手划出的伤口，若是真死了，才叫惊喜。

　　沈悠悠默然看向房梁。

　　下一次，再找什么方法自我了结呢？

　　身边突然有了动静，沈悠悠转过头，看见君莫庭，心中顿生厌恶。

　　君莫庭平静下来后便坐在一边，双眼看着沈悠悠的手腕，一看便是一个晚上。

　　发现沈悠悠有了动静，他才缓慢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珠，看向她的脸。

　　二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着。

　　直到沈悠悠不耐烦了，君莫庭才开口，道：“悠儿，你还想死吗？”

　　“怎么，你要杀了我？”沈悠悠道。

　　“为什么想死？”

　　“活着没有意思，这个答案满意吗？”她加重了语气，“若是满意，就请你下次再别救我！”

　　君莫庭却好像对沈悠悠的不耐浑然不觉，语气毫无起伏，接着说了下去：“杀父之仇，灭门之仇，你都未报，有什么资格去死？”

　　沈悠悠皱起了眉：“你……”

　　“沈悠悠，你不想杀了我吗？”君莫庭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沈悠悠，“不杀了我，你有什么资格下去见沈昌？”

第十六章

　　沈悠悠显然没料到君莫庭会这样说。

　　“君莫庭，你又要做什么？”她的眼中溢满着浓重的戒备，不住思考君莫庭是不是又要对沈家干些什么事。

　　他却轻轻笑了起来，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君莫庭如出一辙。

　　“悠儿，”君莫庭突然道，“我爱你。”

　　沈悠悠怔住。

　　她勉强从震惊之中回神，声音中多了几分不确定：“君莫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一定又是君莫庭准备要蒙骗她……

　　“我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悠儿，”君莫庭早就料到沈悠悠的反应，再度强调了一遍，“我爱你。”

　　他又朝沈悠悠靠近了一些。

　　“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像我恨沈昌那样，我夺了沈昌的命，现在，我把我的命送给你。”

　　“悠儿，活下去，留在我身边，终有一日，我会向你露出破绽。”

　　这是君莫庭枯坐一夜得出来的结论。

　　沈昌已死，何涓迟迟寻不到踪迹，沈悠悠寻死之心坚定，他也再无法挽回这血海深仇。

　　所以君莫庭必须为沈悠悠寻得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只要她想活下去，君莫庭便有能力将她留在身边。

　　他已不求沈悠悠的爱，只要能将她拴在身边，哪怕日夜面对她的恨意，哪怕有朝一日真的被沈悠悠亲手杀死，他也甘之如饴。

　　君莫庭走到门口，命随时等候的家仆去煎药。

　　沈悠悠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君莫庭，眉头紧皱。

　　她怎么可能不想复仇。

　　君莫庭出现在视野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忍不了亲手将他血祭父母的心。

　　不过是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杀得了他，才几近令自己郁郁而终。

　　现在君莫庭这般反常地让她去杀了他，只需多思考一分，如果他的目的是让自己活下去，那他必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令自己得手。

　　不过是一个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