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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一开始，觉得是真的吗？”

　　傅寒铮垂下了眼睛：“嗯……我还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俞栀抿起唇，有些难过，原来梦里的那些都不是假的。

　　“那你在骗我吗？说一直都喜欢我。”

　　“不，是我一直逼自己不爱你。”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俞栀想探究傅寒铮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傅寒铮则想看出些她的其他情绪。

　　良久，俞栀才开口。

　　“你说我是沈雀，大家都说我是沈雀。但是我根本想不起来，我以前……真的很苦吧？”

　　“不然也不会……一回忆就头痛欲裂。”

　　“你是我的队友，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你既然是我的队友，又说喜欢我，为什么会不相信我呢？”

　　这几个问题如有实质，重重砸在傅寒铮心里。

　　明明只是疑问的语气，却让他感觉自己在被质问。

　　梦里的沈雀也总是这么问他：“为什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为什么不救我？”

　　全都像利剑一样穿过他的胸膛。

　　他自始至终都无法与沈雀感同身受，悔意却是真的。

　　他想补偿她，想好好爱她。

　　“至少，让我能有好好爱你的机会。”

　　俞栀只是静静地流泪，又静静地摇头。

　　“我不愿意想起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以前肯定对我很不好。”

　　“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没办法替以前的自己做决定。”

　　她在变相地拒绝他，与他拉开距离。

　　俞栀说完就想走，却被他抱住了。

　　她挣扎起来，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几次见到傅寒铮，都是在流泪，尤其是这次，心里更是说不出的苦涩。

　　她实在替以前的自己委屈，和傅寒铮做了那么多年的队友，却不被相信。

　　傅寒铮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也苦涩不已。

　　他摸着怀里的人的头发，像她的整个人一样柔软。

　　傅寒铮感觉自己像找到了拼图的另一半，能将她镶嵌在身体中的完满。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让我好好爱你，慢慢补偿你……”

　　前尘往事，傅寒铮已经不想再纠结，她不记得了，也可以一直不用想起。

　　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他都接受，只要沈雀还在，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

　　他可以给她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第29章

　　在第八个女生让俞栀帮忙给对面的傅寒铮递纸条的时候，俞栀终于忍无可忍地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在海边遇上的那天之后，傅寒铮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图书馆的自习室不大，非常容易被他找到。

　　有时自己起晚了，甚至还会坐到他帮忙占的位置上。

　　俞栀准备考试，傅寒铮就从书架上拿书看。

　　俞栀时常有些恍惚，好像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傅寒铮记得很清楚。

　　两个人一起在图书馆，好像是沈雀初三升学考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高一，相对她来说清闲很多。

　　周末的时候，她早出晚归，家里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直到一天，他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下楼喝水，碰到她从外面回家。

　　他突然意识到傅家的别墅离市区的图书馆很远。

　　那时的沈雀相当内向，连家里的司机都不敢麻烦。

　　于是傅寒铮晃晃悠悠地到她面前。

　　沈雀没有想到他还没睡，被吓了一跳。

　　她紧紧捏着书包带子，有些忐忑。

　　“不好意思，是吵醒你了吗？”

　　沈雀一直都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傅寒铮没有说话，只是捏着水杯看她。

　　过于安静的氛围让沈雀有些不安，她怕自己的心跳声太过吵闹，露出一些爱慕他的马脚。

　　她垂下眼，却听见傅寒铮说：“你明天几点起床？”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却看见少年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赧。

　　沈雀明白了他是想和自己一块。

　　于是她结结巴巴地回答：“七点。”

　　“这么早……”他皱起眉头，又接着说：“算了，你到时候叫我起床。”

　　傅寒铮留下一脸惊讶的沈雀上了楼。

　　窗户外突然吹进一阵风，沈雀终于回神，听见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第二天早上，睡眼朦胧的傅寒铮从房门里出来，就遇上了刚准备敲门的沈雀。

　　沈雀愣了一下，匆匆说了句“早上好”又折返回房了。

　　傅寒铮只看见她翩飞的白色裙角消失在了拐角。

　　傅寒铮打了一路瞌睡，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对学习也没什么热情。

　　到了图书馆他也在继续睡，只是偶尔抬起头。

　　直到吃完中饭，他终于清醒，才开始看书。

　　饶是这样，沈雀也收到了很多女生想让她帮忙转交给傅寒铮的纸条。

　　然后她也是这样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只不过和现在不同，那时的她总是怯生生的。

　　连不耐烦都藏着，不像现在。

　　但傅寒铮觉得现在也很好，活生生的，从头到脚很生动。

　　俞栀却不这样认为，只觉得他烦人。

　　“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俞栀紧锁着眉，用气声问他。

　　傅寒铮笑眯眯的，好像没有察觉她的态度一样。

　　甚至伸出手揉开她紧皱的眉头。

　　“你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俞栀无奈，对他的死缠烂打没有一点办法。

　　于是她用纸叠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和旁边的人一点都不熟！不承担纸条转交业务。”

　　可两人哪里像不熟的样子？

　　就像免责声明一样，让傅寒铮忍不住发笑。

第30章

　　俞栀总是在下午去楼梯间背书。

　　傅寒铮也总爱跟着她。

　　俞栀一开始并不习惯，有他在，她连读书发出声音都不自然。

　　可时间久了又觉得还好，好像身体和意识都很习惯和他独处一样。

　　楼梯间的灯骤然灭了。

　　俞栀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傅寒铮的手。

　　俞栀怕极了黑，大抵是劫后余生的后遗症。

　　傅寒铮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情况。

　　倒是在俞栀抓住他手的时候，从善如流地和她十指相扣。

　　俞栀现在也没工夫和他纠结这个，傅寒铮确实是现在让她感觉到安全的唯一依靠。

　　“别怕。”

　　他揽紧了她的肩膀，像要把俞栀整个人纳入自己怀中。

　　他们俩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俞栀颤颤巍巍地跟着傅寒铮的脚步上楼。

　　他转了转门把手，却发现电子锁没电，已经被锁住了。

　　俞栀无措地抬眼看着他，却被他拉着在楼梯上坐下了。

　　两人的脸被手电筒的灯照得有些惊悚，俞栀却被逗笑了。

　　两个人把手机收起来，很默契地都没有说话，只是依偎在一起。

　　俞栀在黑暗中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到安心。

　　她的脑海中滑过一些相似的画面。

　　俞栀闭上眼睛。

　　潮湿的雨夜，终于打开的那扇门，因为暴雨相依偎的两个人。

　　好像还是上学的时候。

　　她在小仓库里，无措地拍着门。

　　“外面有人吗！还有人在器材室里没有出去！”

　　原来是器材室。

　　外面天黑了下来，仓库里的光线更暗了，她只能抱着膝盖，靠着门边的墙坐下。

　　她的脸埋在膝盖里，难过地流着眼泪。

　　她总是无端地陷入班里女生的孤立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自己并非钢铁之躯，有着坚不可摧的肉体和心脏。

　　由于家庭原因，她总是会比同龄人更加内向、更加不善于表达自己。

　　而这种难以解决的孤立，总会让她在许多时刻都陷入这种孤独中，最后裂成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她哭着，突然想到了《一千零一夜》中渔夫和魔鬼的故事。

　　那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奶奶和她讲的睡前故事。

　　脑海中想象的奶奶的声音，在黑暗中给了她很多安慰。

　　“在第一个世纪里，我常常想：【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使他终身享受荣华富贵。】……

　　第二个世纪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把全世界的宝库都指点给他。】……

　　第三个世纪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世纪里解救我，我一定报答他，满足他的三种愿望。】……”

　　可她明明不是魔鬼，却要被关在这个漆黑冰冷的器材室里，极有可能要呆上一晚上。

　　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外面也开始疾风骤雨。

　　她想起天气预报的夜晚有暴雨。

　　都已经这么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