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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着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别过来……”

抑着心头的钝痛，他始终无法控制地上前，才发现她跨间已经湿透……

江塞则心重重一沉。

下一秒，他关上房门，俯身想将苏亦抱起。

可一碰到她，她就疯狂地推搡，失控哭喊：“别碰我！滚……滚出去！我让你滚出去啊！”

恐惧和无助几乎占据了苏亦整个思想。

二十六年，她从没狼狈到这种地步。

在曾经最爱的人面前，因为瘫痪而小便失禁……

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死在那场车祸中。

江塞则紧绷着双唇，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病号裤后将苏亦抱进卫生间。

下一瞬，脖颈传来啃咬的刺痛。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放手。

不顾她剧烈的抗拒，他沉稳地给她换上裤子：“没事了，我在呢……”

抓住她颤抖的手，他将满脸泪水的人紧紧搂入怀里。

这一刹，苏亦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她捶打着江塞则的肩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着苏亦无力的控问，江塞则心如刀绞。

泪意压得他眼眶发红，却也只能安慰着：“你没有错，都是我害了你。”

怀里的人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睡去，他才小心地把人抱到病床上去。

邵云谦过来看苏亦时，只见她正睡着。

而几天都没出现的江塞则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像个护工一样在拖地。

察觉到苏亦脸上的泪痕，还有江塞则滴血般的眼睛，他不由皱起眉：“怎么回事？”

江塞则没有理会，而是端起装着病号裤的盆子离开了。

反常的举动让邵云谦一头雾水。

可仔细想想过后，脸色不由变了。

难道苏亦知道她已经瘫痪的事？

洗手池前。

江塞则低头洗着病号裤，慢慢的，忍在眼眶的泪滴在了盆中。

记忆中，他上一次这样哭还是在母亲去世时。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憔悴的人。

恨！

满心的恨！

恨自己从前的无情，恨自己现在的无能，很自己不能帮苏亦承受所有的痛苦。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是最无辜的……

修长的十指穿梭在黑发间，紧紧揪着。

江塞则紧咬着牙，将所有低泣死死咽回肚子里。

傍晚，乌云忽然密布，闷雷从天边如浪袭来。

恍惚中，苏亦只觉自己身处在黑暗中。

想逃离，可双腿就像生了根，无法动弹。

“苏亦，只要你踏出这个家门嫁给江塞则，以后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

“你休想顶着池太太的头衔，留下别人的孩子！”

“她虽然得了渐冻症，好歹还能靠治疗延缓，可现在却因为车祸，不仅失去了生育能力，甚至还瘫痪了……”

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点点抽离掉她周遭的空气。

就在以为要死在这致命的窒息感中时，她猛然睁开眼，凝着洁白的天花板大口喘息。

守在床边的江塞则眼神一亮：“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起身正要离开，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手腕。

“江塞则，你骗我。”

第28章

江塞则刚转过身，苏亦便松开了手。

她凝着窗外的细雨，哑声继续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出现的。”

江塞则握紧拳，难以开口。

压抑的死寂中，苏亦眼神黯淡的像被风熄灭的蜡烛。

“我失去了生育能力，而且再也站不起来了，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闻言，江塞则的心狠狠一抽。

他知道苏亦会瘫痪，却在今天下午才得知她失去生育能力的事。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本就瘦弱的她变得憔悴不堪。

“医生说只是可能。”江塞则低低回答。

听了这安慰似的回答，苏亦苦涩一笑：“我迟早都会这样，只是没想到那么快……”甚至让你看到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惨况。

“苏亦……”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看着苏亦苍白的脸，江塞则迟疑了会儿，还是离开了病房。

当门关上的那一刹，苏亦还是没忍住哭了。

她一遍遍擦着，没想过自己是这么容易掉眼泪的人。

想起江塞则不顾自己打骂，默默给她换上干净的裤子，复杂的心更疼了。

这时，徐莉端着药走进来。

看到病床上抽泣的人，心里难受不已，更有些愧疚。

要是自己把人先扶回床，苏亦或许也不会听到自己真实的病情。

“苏亦？”

徐莉走上前，轻轻叫了她一声：“到吃药时间了。”

苏亦摇摇头，只觉心底那抹积极正慢慢被溶解。

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

徐莉看了眼敞开的病房门，想起一直红着眼的江塞则，忍不住：“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你丈夫啊。”

她一边倒着热水，一边感慨：“听说他喝酒喝到吐血才被送进医院，药水没打完就跑来找你，一个下午都见他待在另一个渐冻症患者病房里跟家属说话，我路过时听了几句，才知道他在问别人怎么照顾渐冻症患者……”

说到这儿，徐莉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有什么矛盾，但我看得出你丈夫对你是真心的，要是他犯了大错，现在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里，苏亦愣住。

她垂眸不言，被子下的手紧紧握着。

住院楼下，散步的病人们陆陆续续回去。

江塞则坐在长椅上，夹在指间的香烟迟迟没有点燃。

忽然，一双腿跨入视线。

抬头一看，是邵云谦。

邵云谦看了他一眼，坐到长椅上：“我以为你真不会再来了。”

江塞则冷声回答：“就算我不来，你也没机会‘上位’。”

这一回，邵云谦并没有生气，反而淡然一笑。

默然片刻，江塞则将烟捻在手里，话锋一转：“如果她爱的不是我，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第一次，他将自己的懊悔和自我怀疑透露给别人，而这个人甚至时一直爱着苏亦的邵云谦。

邵云谦诧异了瞬后才回答：“也许吧。”

如果有如果，他现在只希望苏亦好起来，好好过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没一会儿，天空飘起了细雨。

看着走进住院楼的江塞则和邵云谦，树下的许明薇紧紧握着拳。

毒蝎般的目光狠狠盯着苏亦病房的窗户。

“苏亦，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第29章

雨越下越大。

江塞则提着晚饭回到病房，见苏亦看着窗外发呆，放轻了脚步。

“我买了你最喜欢喝的玉米排骨汤。”

他放下手中的保温盒，倒出碗还冒着热气的汤。

苏亦转头看着他，眼神微凝。

他穿着黑色外套，里面的白衬衫已经沾了灰，没有打理的黑发很乱。

平日凌冽的眼神收敛去了锋芒般温和，略显憔悴的脸有些苍白，下巴的胡渣显得有丝不修边幅。

任谁看了，都无法将他跟池氏娱乐的总裁联想在一起。

这么久以来，她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他。

满眼是她，恰好是当初她梦中爱自己的模样。

“谢谢……”

苏亦低声说了句，少了之前几分冷淡，却还是透着似有若无的生疏。

可这一句，已经足够让江塞则的心平静。

他将汤和勺递过去。

苏亦刚接过勺，手指突然传来僵直感。

“啪嗒”一声，勺子掉在了被子上。

她眸光一滞，苍白的脸上闪过抹无措。

江塞则立刻换了个干净的勺：“这勺子不称手，给你换个。”

生硬的安慰让苏亦心情复杂。

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改变她病情在加重的事实。

等手恢复知觉，她才若无其事地接过汤和勺，一言不发地喝着。

直到喝完汤，她才幽幽开口：“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吧，趁我现在还不是彻底不能动弹，拖得越久越麻烦。”

闻言，江塞则眉目一拧。

但很快，他又恢复过来，像是没听见似的拿起自己的大衣盖在她的被子上：“这几天温度低，要是冷了就叫我。”

又是这样逃避的态度。

苏亦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声音发哑：“我答应过我妈，我不想下去的时候没脸见她。”

这话像是戳中了江塞则的痛处，让他眸光颤了颤。

孩子和景母，已经成了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但他也无法放弃苏亦。

江塞则转过头，看着苏亦微诧的目光：“结婚是我提的，什么时候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