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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年幼的梁锦睿来说,她就像是照进他阴暗角落的一束阳光。
穆若清那些失望而又决绝的表情,突然在他眼前浮现。
梁锦睿霎时间胸口一滞,没办法再待下去。
他同下属交代了几句,而后跨上马,朝着青瑶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条路,这些日子以来早已被他跑得滚瓜烂熟。
梁锦睿到达山脚下,然后轻车熟路爬上山,叩响门扉。
“笃笃。”
开门的还是那日的小童,见到梁锦睿,小童已然见怪不怪:“梁公子,你又来了。”
说完,却也并没有将人请进去的意思。
梁锦睿并不觉得奇怪,但还是蹙起了眉头:“我还是不能进去看她吗?”
他隔三差五便上山一次,但没有一次能顺利见到穆若清的。
小童满脸为难,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家主人说,穆姐姐伤势严重,需要静养,不可让人打扰她。”
既是为了穆若清好,那梁锦睿也自然是没有异议。
虽然心中思念,但还是有礼地转身:“那我下回再来。”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小童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直到梁锦睿的身影远得再也看不见,小童才转身进门。
他走到一个白衣公子身后:“主人,梁公子走了。”
白衣公子淡淡应了一声,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小童想起梁锦睿刚刚的神情,心怀不忍:“我看梁公子真心实意想见穆姐姐,咱们当真不让他见一面吗?”
白衣公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缓缓抬眼:“不是我不让他见,是你穆姐姐不想见他。”
小童又往他对面看去。
和白衣公子对弈的人,赫然便是穆若清。
第15章
她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眉心紧锁,斟酌着如何落子。
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穆若清在二人的注视下,将手中白子放在了棋盘上,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
她抬眼,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疑惑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一大一小都沉默着。
穆若清无奈地勾了勾唇:“我不想见他。”
他们说的话,她想不听到都难。
……
穆若清是在七日前醒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窗外的云雾缭绕,从门外走进来的白衣公子又仙气飘飘。
那瞬间,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他淡淡开口:“你醒了。”
仿佛对穆若清的醒来并不感到意外。
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询问。
就又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童端着药走进来,那小童见她醒了眼睛一亮:“穆姐姐,你终于醒啦!”
穆若清这才有机会开口:“你们认识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
她一股脑的把心里所有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4
小童将药递给她,先是松了口气般叹道:“太好了,你终于能自己喝药了。”
见穆若清开始乖乖喝药,才一个个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湛湛。”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白衣公子:“这是我的主人,也是青瑶山的主人,主人的名字叫……”
白衣公子补充道:“沈席安。”
湛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对,我一直叫主人,快忘了主人的名字。”
穆若清皱眉将苦药咽下,继续问道:“青瑶山?这么说我没死?”
湛湛一脸骄傲:“你都到了青瑶山,当然不会死啦!我主人可厉害了!”
穆若清这才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圣上宣布父亲无罪的消息。
后来应当是被送来了青瑶山治疗。
她连忙起身,对着沈席安一礼:“多谢沈公子的救命之恩。”
后者神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淡声道:“不必谢我,我下山时曾经受过你父亲的恩,如此,我和你们穆家也算是两清了。”
他提起穆靖远。
穆若清脸上的神情显然一顿,父亲就算不在,也依旧在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她。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难过,又庆幸父亲还能活在这么多人的记忆里。
在青瑶山住了好几日,穆若清也和他们渐渐熟络起来。
虽然觉得二人有一丝神秘,但也从没过问过。
她只要知道,他们对自己绝无恶意,那就够了。
……
棋局胜负已定。
沈席安对自己的胜利早已见怪不怪,他看着正在专心研究棋局的穆若清,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穆若清抬眼看他,是玩笑的语气:“怎么?这就要赶我走了?”
湛湛闻言连忙摆手道:“不赶不赶,我舍不得穆姐姐走。”
这么多年,青瑶山上都只有他和主人两个,也就近日穆若清来了,他才觉得日子没那么无聊。
沈席安却显然没有不舍:“你终究是要下山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何况,青瑶山不养闲人。”
穆若清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直来直去的交流方式,现下也不觉得伤心。
她扶着下巴,眼睛又放到了棋盘上。
她只是还没能够想明白,过去自己是如何输的。
以及往后,她又该作何打算罢了。
穆若清私心其实想在这青瑶山上多赖些日子,好让她有时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那个没有了父亲的玉京,以及那个波云诡谲的朝堂。
究竟还值不值得回去。
第16章
玉京。
梁锦睿回京后,太子一党的案件正好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
太子被废,幽禁于皇子府。
而姜父作为主谋,被判斩首。
姜家其余家眷,包括姜云梦,皆流放至岭南。
此间事毕,梁锦睿便收到一封飞鸽传书。
他将信纸展开时,视线猛地一顿。
上面写着:【穆若清已醒。】
看完,梁锦睿几乎没有片刻停顿,便令人备马,朝青瑶山飞驰而去。
……
穆若清站在山门口,与湛湛告别。
湛湛一脸的不舍:“穆姐姐,你就不能再多待些日子吗?”
她轻轻捏了捏湛湛的小胖脸:“我会回来看你的。”
然后便起身,往门内看了一眼。
没有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
于是穆若清和湛湛道了别:“湛湛,再见。”
便往山下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走远,沈席安才出现在了门外。
湛湛埋怨道:“主人,你为什么非要让穆姐姐下山。”
若不是沈席安总是催促,或许穆若清还不会走得这么快。
白衣公子只是静静望着穆若清的背影,轻声道:“湛湛,我们和她不一样,本就不该有过多牵扯。”
“若她在这里再待下去,日后我们就更放不下了。”
湛湛眸色暗淡,最后什么也没再说,只是乖乖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远远目送着穆若清,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转身进了门。
当日夜里,梁锦睿赶到了青瑶山。
但当他叩开门扉时,却只得到了一句:“你来晚了,她已经下山了。”
梁锦睿胸口一窒,连忙追问道:“她去了哪里?”
湛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穆姐姐没跟我说。”
他显然因为穆若清离开的事情而闷闷不乐,说完便转身要关门。
却没关上,门被梁锦睿抵住:“那她……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湛湛抬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默然摇了摇头:“没有。”
穆若清在山上的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提过她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不说,主仆二人也不问。
随着门再一次在眼前合上,梁锦睿眸子里的光终于暗淡了下来。
他心中顿时弥漫了一丝恐慌感,若是穆若清躲起来不让人找到。
梁锦睿都不敢去想象,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他便又转身下了山。
到达山脚下后,梁锦睿往玉京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然后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不久之前,穆若清也是站在这里,选择了同一个方向。
她用沈席安给的银子在不远处的驿站买了一匹马,并不打算直接回玉京,而是想先到处看看。
穆若清一路走走停停,看起来十分悠闲,对梁锦睿正从身后赶来找她并不知情。
在路过一个树林时,穆若清停下了脚步。
有一队人马正在树林里休息,一部分看起来是玉京的官兵,另一部分则穿着粗布麻衣。
像是……被流放的人员。
穆若清毕竟也曾经做过大理寺少卿,玉京的官兵们基本都认得她。
可她此时却并不想被人认出,于是打算悄悄离开。
正当穆若清调转了马头,想往从另一个方向绕行的时候。
那队人马里突然传出一道嘶哑的女声,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穆若清!”
穆若清回过头,惊讶地发现,那是姜云梦。
她怎么会在这?!
第17章
穆若清还没问出口。
就看到姜云梦满脸的愤恨:“你怎么没死?!”
神情看起来的确是恨穆若清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周围的官兵也同样看到穆若清,并且认出了她,惊讶之余,也不忘纷纷行礼:“穆少卿。”
穆若清这才想起来,圣上给她官复原职了的这件事情。
形容癫狂的姜云梦被官兵们死死按住:“老实点!”
穆若清见她这模样,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