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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饲珠孙庭柏小说精选片段阅读-血饲珠孙庭柏小说免费版最新更新阅读

分类: 优美诗歌  时间: 2024-04-12 10:51:28  作者: tingf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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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拍衣服又问,“我让你算算赵家给的聘礼,算好了吗?”

  “算好了。二小姐嫁过去,和赵家的债就一笔勾销。聘礼拢共800银圆左右,和嫁妆一抵,再补补其它窟窿,剩不了多少。”

  “那剩下的资产还能撑多久?”

  “不好说。如果生意一直没起色,把能节省的开支都节省了,应该还能撑个十年八年的。”

  “十年八年……”孙耀楣苦笑道,“要是我活不到那时候还好,只可惜,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九十。”

  “这年头没欠债就算富余了。十年也不短,多出些时新花样,保不齐中间就能有起色,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孙耀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世道乱成那鬼样子,如果战火纷争不平息,他们的生意很难再好起来。

  孙耀楣进了屋,孙佐夫正准备离开,孙耀楣冲他招了招手,说:“别急着走,过来跟我说说话。”

  “老爷刚跟那姓曹的见完面,不早点休息吗?”孙佐夫走进屋,随手关上了门。孙耀楣端起还温着的茶水喝了一口,说:“就是因为刚跟他见过面,所以睡不着。”

  “怎么?他提那件事了?”

  孙耀楣放下茶杯,啐了一口:“这老小子,没崴进他家菜地里他是不知道心疼,我能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吗?他那哪是为我考虑,他就是为了他自己。垓县的牌坊越多,他这个县长就越神气,连都督都多看他几眼。这杂毛,算盘打得震天响了,还跟我装圣人。”

  “不管怎么说,二小姐已经嫁去了赵家,成了的亲也撤不了。只是这一嫁过去跟守寡没区别。”

  孙耀楣刚送到嘴边的杯子停了下来,反复几次,最后还是放下了。孙佐夫连忙上去摸了摸杯子,并不烫手。

  孙耀楣手指敲了几下桌子,问孙佐夫:“你说实话,我这个当爹的是不是很差劲?”

  孙佐夫弯着腰收拾起来,假装没听见。孙耀楣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为了那么点债,我就把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抵给了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说好听点是嫁,说难听点,和村里那些卖女儿的没什么区别。”

  “村里那些卖女儿的可不管女儿死活。”

  “可姓曹的一直催我让萃莲殉夫。”

  “您舍不得,我明白。”

  “我今天明确告诉了他,绝不让萃莲殉夫。可如果不殉夫,得熬几十年才有希望得一块牌坊……只怕哪天我鬼迷心窍了。”

  “做父母的,怎会不心疼孩子。那姓曹的老杂毛如此会慷他人之慨,迟早有一天报应会落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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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几十年,萃莲能熬,布庄的生意可熬不下去。”

  孙佐夫停下了动作,扭过头,用古怪的眼神地盯着他。

  “萃莲可是您亲生女儿……”

  “就因为是亲生女儿,所以才狠不下心,她身上毕竟流着我的血。”孙耀楣喝了口茶,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说了句,“如果有个不那么亲的‘女儿’,那就好了。”

  孙佐夫当即就听明白了。他惊诧得向后一仰。

  “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件大丑事啊,会被外人戳脊梁骨的。”

  “我知道,所以外面大街上的那些都不能要。”

  “无论贫贱,那总归是条人命啊。”

  “一人殉道总比全家饿死强,我又不是不付银两。”

  ”可这事损阴德啊。人在做天在看,瞒得过全县人,还能瞒过老天爷吗?”

  “老天爷?”孙耀楣腾地一下站起来,“你看看外面,到处都在打仗,死了多少人,这些老天爷看不到吗?从我生下来到现在,就没听说过哪天是安生的,洋鬼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烧杀抢掠他们哪件少干了?这些老天爷管了吗?布庄眼看着就要倒闭,没了布庄,整个孙家都得饿死,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买一个丫头怎么就不行了?天下那么多不公,老天爷管过哪一件?天下那么多苦命人,老天爷又救过哪一个?凭什么管到我头上?”

  孙佐夫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不敢接腔。

  孙耀楣缓缓坐下。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多重压力困扰着他,让他时常情绪失控。他咳了一声,尽力维护着面上的平静。屋内灯光极暗,他坐在灯下,孙佐夫望向他,第一次觉得看不清这个主子。

  “往北去,北边村子多,有的是吃不起饭的人。”孙耀楣的脸隐在跳跃的灯光后,时明时暗,“我知道你不忍,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我答应你,先把她买来当女儿养,如果这十年里生意有起色,我就把她留下来。”

  他端起杯子,手却有些抖。

  “如果没有,再另说。”

  话已至此,孙佐夫即便千百个不愿也不得不应下。他转身离开,正要关门时,孙耀楣又叫住了他。

  “我听说近几年栗子收成不好,从今年起,就不要买栗子了。”

  孙佐夫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孙庭柏十七岁时,去了北京读大学。

  尽管他也算富家少爷,从小就不愁吃穿,但垓县和北京比起来,就像烧饼上的一粒芝麻。初到北京时,一切都是新鲜的,孙庭柏头一次感受到飞出牢笼般的畅快。最令他惊奇的还是街上的女学生。那时他上的是男校,他第一次看见两个女学生是在大街上,她们穿着青色上衣和黑色裙子,两条光溜溜的小腿露出半截,脚上踩着黑色布鞋,一截短短的白袜子把脚踝包裹住,这让她们看起来充满青春的柔软。两个人都剪着齐耳短发,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这是孙庭柏第二次见留短发的女孩,上一次还是小时候在花园南门见到的小丫头,他不禁看愣了。同行的伙伴和他开玩笑:“看上哪个了?怎么眼睛都直了呢?”孙庭柏回过神,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是在垓县,未出阁的年轻姑娘连上街都得经过父母同意,更别说穿成这样,铁定会被拖回家打断腿。他忽然意识到垓县是多么愚昧封建,因此有些话他不愿同旁人说。十几岁的男孩极要面子,他不希望别人以为他的家乡是穷山恶水。

  待的时间久了,孙庭柏越发喜欢北京。这里有着各式各样鲜活的人,男人有穿西装的,有穿长衫的,有一次他在街上看到一个戴着白帽子的男人,他还吃了一惊。女人们的衣服就更多了,除了那种只到腿中间的半身裙,她们还有一种叫旗袍的衣服,那种衣服腿两边开tຊ着叉,有的甚至没有袖子,藕节似的手臂露在外面,身体的玲珑曲线全都勾勒了出来。孙庭柏每次一见这种新鲜事物都会联想到垓县,垓县的女人衣服无一例外都是宽松肥大的,像是恨不得把麻袋罩身上,他们不允许女人将自己的身材曲线展露出来,认为那样和裸着没区别,这样穿的女人就是想勾引男人。孙庭柏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明明是那些男人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却偏要怪女人勾引他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孙庭柏十八岁时,又发生了两件令他印象深刻的事。第一件是在三月的一天,他应友人相邀去了另一所大学,那所大学的大礼堂正在举行一场大会。那日正午突然刮起了大风,他们去到时大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孙庭柏和友人站在拥挤的台下,放眼望去,礼堂里挤得满满当当,大约有几百人,竟有半数以上都是妇女。台上站着的也是一个外国女人,正用外国话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演讲。孙庭柏不是第一次见外国人了,所以并不觉得稀奇,令他感到惊奇的是礼堂的墙壁上贴满的口号标语。“国际妇女万岁!”、“到妇女劳动群众中去!”、“全世界的妇女联合起来!”、“参加解放妇女的一切政治斗争!”、“母性保护和儿童保护!”、“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国内军阀!”,他难以想象,这般充满磅礴气势的标语竟是出自女子之手。未等孙庭柏缓过神,那名外国女人已经演讲完毕,会场内登时想起雷鸣般的掌声,随后一个留着两撇胡子、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至台上,开始讲话。“中国妇女被压迫于帝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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