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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小跑着来的。
　　她这次穿了水蓝色衬衫。
　　显得她皮肤更加白皙了。
　　她笑了，左边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来。
　　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了。
　　春风何德何能……
　　哎，这该死的心跳，能不能消停一些……
　　陈月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可惜，捂不住，因为冯朝刚刚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
　　“陈警官，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
　　“这次找你，主要想跟你打听些事情。”
　　“冯老师想打听什么事？”
　　“我的学生，周小松，他出事时，我记得你也出警了？”
　　“是，我也出了。”
　　“我想知道，这个案件的办案过程……”冯朝有些混乱，她不了解警务系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需求，“比如过程中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细节？”
　　“印象深刻的……细节？”
　　“嗯。”冯朝殷切点头。
　　“这事儿不是了了吗？冯老师为什么突然要打听这个？”
　　“我想知道我的学生，他到底为什么自杀。”
　　“嗯……”
　　陈月凝神想了一会儿，半晌后对冯朝道：“当时出事后，市警察局立刻成立了调查组，连夜展开了调查，当然，大家是分头行动的，一部分人负责现场勘查，一部分人负责受害人社会关系、亲属关系调查。我是辖区派出所的警员，当夜又恰好值班，所以也被分了任务，我的任务，就是调查受害学生的班主任，也就是冯老师你了。”
　　冯朝点头。
　　“负责现场勘查的同事调了那栋楼附近的监控，确认受害学生是一个人上的楼，而且在那之前，他去过那栋楼好多次，他坠楼的地方，是楼顶的天台，但天台上没有监控，不知道他是具体什么时候跳的楼，不过，有了监控信息，警方基本就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接着，警方又查了受害人的亲属关系、社会关系，发现他的家庭有很大的问题……”陈月悄声对冯朝说：“他妈长期出轨，并且长期对他爸语言暴力。”
　　冯朝错愕的点了点头，陈月接着道：“除此之外，初步的尸检情况也符合坠楼致亡的特征，而且出事之前，那孩子就已经有了很强烈的自杀倾向，因为是学生，我们还做了校园霸凌情况调查，但桑中的氛围一直很好，没有相关的情况，所以警方最终的判定是，受害者是因为家庭氛围原因，长期受心理问题困扰，最终不堪其扰，才选择了自杀。”
　　◆
　　两人聊完，陈月着急上班，先走了，冯朝围着诺大的郁金香花园漫步，5月，桑城的郁金香已经开败，只零零星星有些晚熟的独枝上，顶着一朵朵开得荼靡的花碗。
　　但无论眼前的花开得如何，冯朝都是无心观赏的，她在想，警方的调查和逻辑都已经如此顺畅，为什么周良会说周小松不是自杀的，再有，按照这个逻辑，付嘉莉应该对自己孩子自杀的原因心知肚明，却为什么又在跟学校谈判时大闹特闹，难道只是想泄愤，还是像冯朝不愿意相信的那样，是为了闹出更多的赔偿？
　　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以孩子的死为要挟，去满足自己的私欲？不可能！
　　冯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
　　派出所离家不远，冯朝正好想理一下思路，就溜达着回去了。
　　路过德明村时，冯朝忽然想起岳唯泽来，于是不由自主走了进去，这回熟门熟路，没多会儿，就到了月林木雕门口，隔着马路，冯朝望见唯泽妈妈一个人在店里忙活儿，岳凌似乎不在家。
　　今天是周五，这会儿快到放学时间了，岳唯泽应该快回来了吧。
　　冯朝有几句话想问岳唯泽，但她不想和唯泽妈妈碰面，并不是不喜欢唯泽妈妈，只是害怕那种两个不熟悉的人为了不冷场而强行聊天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所以她选择在岳唯泽回家必经的巷子里等。
　　果然，没等多会儿，孩子们回来了，原本冷清的街道，顿时人声鼎沸，摊贩的叫卖声、孩子们的追逐声、打闹声……各种各样的声音由远及近，又远去。
　　冯朝很享受这样的喧闹，如果喧闹与自己无关，那也是一种迷人的宁静。
　　正出神，冯朝忽然听得一声清脆的喊叫：“冯老师！？”
　　是岳唯泽，他的声音很响，但这条巷子也长，他的声音被拉长后，变轻了不少。
　　“岳唯泽。”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
　　“老师等我做什么？”
　　“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情？”
　　“嗯……关于周小松的事情。”
　　“啊？”岳唯泽惊讶了一瞬，但情绪很快又平复了过来，“老师你说吧。”
　　“嗯……周小松总悄悄上天台的事情，你知道吗？”
　　“……嗯……”岳唯泽傻乎乎的摇了摇头。
　　“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岳唯泽不说话，半晌后，又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你不用害怕，老师只是很想他，想知道他的事情，不是要批评他，也不会批评你。”
　　“嗯……”岳唯泽咽了咽口水，又道：“他去天台的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答应了他，不告诉老师和同学，我做到了，我连警察都没有说，我只回家告诉了我爸妈，我爸妈也不会乱说的，再说他去天台，只是为了拍夕阳，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岳唯泽说着说着，斗大的眼泪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冯朝心疼，赶紧从兜里掏出纸递给他。
　　“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老师只问这些，快擦干眼泪，回家吃饭去吧，你妈妈在家呢。”
　　“嗯嗯……”岳唯泽把眼泪擦干，临走时又对冯朝说，“老师，我也想他，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嗯嗯，老师知道，再见。”
　　冯朝说完，赶紧转身走了，她怕再慢一步，就叫岳唯泽看到她眼眶里流出来的眼泪了。
　　◆
　　出了德明村，一路往家赶，路过家附近菜市场时，冯朝发微信问童宁晚上想吃什么，童宁说想吃烤肉，冯朝于是进到市场，买了好些肉和菜，好久没自己做饭吃了，今晚就做顿烤肉吧。
　　到家时不到18点，冯朝换了衣服就进厨房一顿忙活，备菜腌肉做调料，顺带熬了锅银耳雪梨汤，19点之前，一切备妥，童宁也到了。
　　“怎么样嘛？”童宁开始打听冯朝给钟文安做「住家家教」的情况。
　　“还可以……”冯朝避开钟文安的敏感信息，把自己的工作日常，以及不再做噩梦的情况，大致和童宁说了一遍。
　　“如果你现在觉得状态不错，那……心理诊所还去吗？”童宁说：“毕竟一个小时好几百呢。”
　　“上次钟先生陪我去了一次，那次过后没几天，我就接到了孟医生的电话，她说我情况特殊，聊了两tຊ次就差不多了，让我暂时不用去了。”
　　“啊？你情况有啥特殊的？”
　　“我也不知道，也不好细问，然后，在钟先生身边，每天都不怎么看手机，就没跟你说。”
　　“不怎么看手机，光盯着人脸看了吧？”
　　“……”冯朝一筷子敲到童宁胳膊上，“没正形。”
　　“哈哈哈哈哈哈……那他确实长得好嘛！”
　　“不开玩笑，这两天陪我去几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冯朝和童宁早早起床，简单吃了早餐就出了门。
　　两人从家门口一路漫步，走过德明村，到了德阳镇镇上，德明村隶属于德阳镇，两处离得不远，步行大概15分钟的路程，中间会路过一处废弃的铁道。
　　童宁跟冯朝打趣，“怎么突然喜欢起Citywalk了？”冯朝笑笑不答话，她并不想让童宁知道太多周小松的事，这些事，她自己烦恼烦恼就够了。
　　周小松家住德阳镇，昨晚，冯朝在手机里找出班级学生的通讯录，找到了周小松的具体住址：德阳镇胜利街56号。
　　胜利街是镇上的老街道了，房子都是些破旧不堪的老房，但那里房价便宜，物价也不贵，一碗二两的面只要6块钱，也许这就是周良当初生意失败后带着妻子儿子搬到这里的原因吧。
　　到了胜利街，冯朝见街道人来人往，道旁小超市、小餐馆林立，很热闹。
　　两人慢悠悠逛着，不多时，就找到了56号，是一栋自建的三层小楼，门牌已经污渍不堪，只隐隐约约看得出是56号，底楼开了个小百货商店，二楼三楼是独立的居住区，冯朝抬头，见二三楼的外墙上都重新焊了外接楼梯，看来是住了两家人。
　　不知周小松家住二楼还是三楼。
　　冯朝带着童宁进了底楼的商店，守店的是一个胖胖的老太太，老太太这会儿正躺在躺椅上刷手机，视频的声音有些响，她没注意到店里进了人，倒是老太身旁那只年迈的哈巴狗先颤颤巍巍站起了身。
　　老太这才注意到冯朝和童宁，“两个小姑娘，要点什么？”
　　“没事儿阿姨，您接着休息，我们随便逛逛。”童宁懒得逛，答完老太的话，就悠闲的靠在收银台上打量起商店里的布置来。
　　打量了一圈，视线再回到柜台时，童宁见玻璃柜台下压了张照片，是老太和她的狗，老太笑对着镜头，她身旁的狗也大张着嘴，很有生命力的一张照片，“这照片……真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