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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舒婉深深垂着头，愧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爸，哥，我错了，对不起……”

她不该执意嫁给傅沉砚，不该将她的病隐瞒，不该让他们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谢父痛心疾首，捂着心口踉跄一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谢鹤熵搀扶着谢父，眼眶红得全是血色，声音更是哽咽。

“爸，小婉不会想看到咱们这个样子的，咱们带小婉回家吧。”

谢舒婉心尖一颤，眼泪再次砸了下来。

谢鹤熵让人扶住父亲，而后亲手捧起骨灰罐，一步步稳稳地走出了火葬场。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要追上去。9

可是刚动作，白光再次闪过。

谢舒婉心狠狠一沉，闭上眼再睁开，果然又看见傅沉砚。

但这次不是他一个人，小云坐在他身边，依赖地挽住他的手臂。

“爸爸，我们去哪儿？”

傅沉砚摸了摸他的头：“小蕊妹妹过生日，等下你把礼物给她好吗？”

谢舒婉怔住，转瞬只觉得可笑。

为了不惹人怀疑，他连女儿的生日都不忘了改！

她擦去脸上泪痕，心里怨恨至极，再没有力气骂出口一个字。

很快，车停在钟家别墅外。

钟肃松带着小蕊和太太候在门口，谢舒婉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女儿：“小蕊……”

一行人进了屋，没聊多久，小蕊偷偷拉了拉钟太太的手.。

“妈妈，我饿了。”

听见这一声“妈妈”，谢舒婉心如刀割。

她闭上眼欺骗自己，小蕊的这一声，就是在喊她。

突然，耳边传来钟肃松的问声：“砚哥，你去哪儿？”

傅沉砚没回答他，谢舒婉睁开眼，便见他走出别墅，直直走向了她在的方向。

甚至他伸出手，喊出了一声：“小婉？”

他的语气中带着惊喜，期待，和几分复杂的情绪。

谢舒婉心头一震，心跳加速，以为他看到了自己。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抓住了她身后一个女人的手臂：“小婉！”

女人转过身来，借着月光，那是一张和谢舒婉完全不同的脸。

傅沉砚怔了怔，立刻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谢舒婉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刚才那种很期待见到她的样子是为什么。

明明，他早就不爱她了，不是吗？

傅沉砚转身想走，一抬眼，却有十几个保镖走进钟家的大院。

为首的走上前，谢舒婉一眼便认出他们是她哥哥身边的保镖。

傅沉砚满身酒气，已然喝多，蹙眉没认出来：“你们是？”

保镖对他作了个“请”的手势：“傅总，谢老先生请您现在立刻到谢宅一趟。”

谢舒婉知道父亲和哥哥迟早会找傅沉砚，却没想到这么快。

冷风吹过，傅沉砚的酒醒了一半，微微皱眉后，露出了然。

“谢舒婉终于想见我了？”

谢舒婉扯出一抹凉笑：“是啊，你终于就要见到我了，不过是骨灰。”

傅沉砚离开，坐上谢家的车。

很快，到达谢宅。

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不知怎么，傅沉砚忽然停住拍了拍衣领和袖子。

这个动作让谢舒婉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来谢家见她的家人。

也是在门口紧张地一直整理仪容，还不停地问她：“小婉，我看起来怎么样？”

那时他怕她的家人不喜欢他，怕没留下好印象。

这份诚挚的爱意，到底是从怎么时候开始变的？

谢舒婉想不通。

推开门，傅沉砚走进客厅，谢父坐在正位上不怒自威。

“爸。”傅沉砚叫了声，视线却往四周看。

没看到谢舒婉，他攥了攥手:“小婉呢？”

回答他的，是谢鹤熵甩过来的一沓照片和文件。

那么多东西一下砸在傅沉砚身上，有一张纸甚至割破了他的眼角，有血往下流。

第9章

傅沉砚没有抬手去抹，视线却落在脚边散落的照片上。

谢鹤熵眼睛愤怒到发红，抬声怒斥：“婚内出轨、找人代孕、偷梁换柱……”

“傅沉砚，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发誓会对小婉一辈子好的吗？你简直不配为人！”

谢舒婉心ʟʐ头一震，落下泪来。

当初她隐瞒病情，就是不想父亲和哥哥为自己操心难过。

可现在……她都死了，却还是让他们伤心。

傅沉砚手背上青筋凸起：“小婉……也知道这些了？”

谢舒婉觉得真奇怪，他什么事都做了，现在露出一副怕她发现的样子是怎么？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摇摇头，擦去眼泪，“傅沉砚，放过我吧。”

谢鹤熵再次拿出了之前的离婚协议书，声音森冷。

“别再提小婉，把这个签了，我们谢家不想再和你有一点关系。”

傅沉砚却不接，沉默良久，眸色沉沉：“让我见她一面。”

谢鹤熵想都不想就拒绝。

“不可能，小婉不想见你，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傅沉砚忽然想起了在医院看见的那张病历，不安涌上心头，他一把抓住谢鹤熵。

“谢舒婉在哪儿？她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谢鹤熵将他甩开：“你干了这么多对不起她的事，你还有脸见她？”

“赶紧签，签完滚！否则这些东西明天就会出现在各个新闻的头条！”

傅沉砚脸色冷沉，最终拿笔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他签字的时候，手莫名轻颤。

谢舒婉的心里已经没有丝毫波澜。

可就在傅沉砚签字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轻。

就像是原本有无形的东西捆着她，现在那些东西解开了。

在傅沉砚写完最后一笔后，便转身冷沉着脸离开了谢宅。

谢舒婉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两步……

“砰”一声大门关闭，却没有力量将她拉扯过去。

她怔怔看着自己，她这是……自由了？

身后传来谢鹤熵担心的声音：“爸！”2

谢舒婉转身，见他扶着父亲颤颤巍巍坐下。

父亲满眼悲恸：“我真后悔当初同意让小婉嫁给他，如果……小婉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谢舒婉的眼泪瞬间坠了下来：“爸，不是你的错，是我任性，是我错了……”

谢鹤熵半跪在谢父身边，神情同样哀痛：“爸，小婉不会希望你自责的。”

谢父叹了一次又一次的气，他宠爱了一辈子的女儿，死的时候没一个人知道。

连他这个父亲和谢鹤熵这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

他心里愧疚，痛苦，深深的后悔！

静默许久，谢父沉声开口：“去准备准备，给小婉办葬礼。”

……

傅沉砚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心脏忽然剧烈地疼了一下。

他下意识回头望着谢宅，心中像是空了一块。

又涌上莫名的烦躁，像是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和谢舒婉离婚明明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

他的目的终究达到，可他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傅沉砚站在车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离开。

这时手机响起，是钟肃松打来的。

“砚哥，谢家派人把小云和小蕊都接走了，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傅沉砚低应了声，没有多说就挂断了电话。

沉默片刻，他坐进车里，让司机将车开到能看见谢宅的隐蔽处，没有离开。

谢舒婉不想见他，但婚已经离了，她总该出门了吧。

傅沉砚远远望着谢宅，摁住发痛的太阳穴。

然而从白天到黑夜，除了几个黑衣保镖走进谢宅，没有谢舒婉的身影走出来。

迷迷糊糊的，傅沉砚睡了过去，梦见了谢舒婉。

他梦见在他们的家里，谢舒婉戴着围裙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

笑着看向他说：“阿砚你回来了，晚饭马上就好。”

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心狠狠一抽，又酸又涨又疼。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小婉……”

猛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傅沉砚瞬间扯回现实。

他皱眉睁开眼，不耐地接起电话：“什么事？”

打来电话的秘书小心出声。

“先生，那个接受捐赠的女孩找到了，她是一个山区贫困人家的孩子，正在备战高考。”

“我派人去调查，那女孩的家人说……”

他欲言又止，傅沉砚心中不安更强烈，眉心更紧：“说。”

秘书吸了口气：“他们说，那眼角膜……是捐赠人死后，捐赠的。”

如当头棒喝，傅沉砚浑身一僵，心脏好像被紧紧捆绕，让他喘不上气。

死后捐献……

那意思不就是，谢舒婉两年前就死了？

不，不可能。

手机从傅沉砚手中滑脱，与此同时，司机突然出声：“傅总，谢家有人出来了。”

傅沉砚转头看去，只见一辆辆车开出谢宅，车是黑的，车头挂着白花。

……谢家谁死了？

他呼吸一窒，当即开口：“跟上去。”

司机立刻启动车子，跟着谢家的车。

最后跟到了墓园外。

墓园里黑压压的，气氛凝重。

傅沉砚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他下了车，在阵阵哀乐声中踏进墓园。

抬眼看去，只见两排黑衣人夹道，道的尽头是一块黑色的墓碑。

那是谁？

傅沉砚大步走上前，想要看清楚。

却被两旁的保镖给拦住：“你不能进去。”

傅沉砚用力推开他们，一步步想往前走去。

推搡间，他终于看清——

那墓碑上贴着的是谢舒婉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