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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染便知道，自己过得很可怜。

如果没有遇到温暖，可能会认命。

但季宇恒的到来，让她明白，自己也是可以被人疼的。

这一个月，是她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了。

最后一下剧痛袭来，无染痛的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是在熟悉的木屋中。

无染一转目，便瞧见了季宇恒阴冷的脸。

她有些怯意地缩着身子，眸子却又控制不住地冒出欣喜。

季宇恒没有说话，视线一直定在她身上的伤。

无染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物。

顿时小脸一红，就要去扯盖在腰上的被褥。

季宇恒按住她的手，眼眸之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愫，他沉声道：“别动，我在替你上药。”

“我、我可以自己来。”

没有抓到被褥，浑身雪白的无染没有安全感，只能背着身子小小的缩着一团。

季宇恒没有理会她，拾起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眼见伤痕越来越多，季宇恒的脸也逐渐阴沉。

无染趴着看不到他的脸色，只感觉背上传来清凉的感觉。

火辣辣的痛感消失不见，她不禁嘤了一声。

季宇恒的身体一僵，半响，他几乎是从喉间一字一字挤出一句话：“果然是浪蹄子。”

无染一颤，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很多人这样骂过她，但无染都不在乎。

唯独季宇恒的话，却让她感觉到了羞辱和伤心。

她不敢再发出声音，仍由泪水浸入枕巾中。

上完药，木屋内寂静一片。

季宇恒在沉默，无染在无声流泪。

直到无染哭累了，季宇恒才起身将一物放在她的床边。

无染余光瞟到是平安锁，心中一喜，下意识看向季宇恒。

可他的脸色却很是难看。

季宇恒沉默良久，吐出一句话：“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还俗去过正常人的日子。”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你。”

无染愣住，眼中涩涩的，但这次却是感动的。

季宇恒眼中却是极致的黑沉，黑的没有一丝光亮。

“但是，平安锁和钱，你只能选择一样。”

第5章

时间仿佛被静止了。

无染挂着泪痕，傻傻望着季宇恒。

她想不明白，为何只能选择一样，但她莫名觉得这个选择关系着自己的一生。

无染的脑子很混乱，一下子想起镇子中阖家欢乐的笑声。

一下子又想起季宇恒的话语。

好似过了许久，又好似过了一瞬。

天人交战之下，父母那一头的天平逐渐倾斜。

她太渴望亲情了。

无染胆战心惊地回答：“我选……”

季宇恒眸色也Zꓶ跟着晦涩难懂。

“平安锁……”

这句话一出，季宇恒整个人木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很久很久。

无染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就像头上悬了一把刀，随时会落下。

“可，你父母在京城，去不去随你。”季宇恒留下这句话，便踏步离开。

那背影很是决然。

无染慌乱一瞬，强撑着痛意起身，跌跌撞撞地爬到门口。

屋外空荡荡的，已不见季宇恒的身影。

……

从那天以后。

季宇恒便消失不见了，随着一起失踪的还有慈安。

慈安的师傅是尼姑庵的师太，地位很高。

因为无染经常被慈安欺负，她便怀疑是无染怀恨在心干的。

这日又堵在门口骂：“小贱人，你把慈安弄哪了？再不交代，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无染躲在破屋内，又慌又怕，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样。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无染的伤好了，如往日一般干完活去吃斋饭。

她身子小小的，落入人群中，很不起眼。

突的，无染听到了她的道号。

“听说了吗？无染的师傅要把她卖到那种地方去。”

“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师太咬死了是无染干的，无染的师傅也想要钱，等着吧，老鸨今日就来领人了。”

无染惊慌失措，第一反应便是找季宇恒。

她不想去那种地方，她不想去伺候人，她不想死……

脑海中盘旋着这些念头。

无染惊慌地跑到后山小木屋，一路寻找季宇恒一路喊：“宇恒。”

可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无人回应。

等无染从山上下来，远远就瞧见，她的师傅领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过来了。

无染躲进林中瑟瑟发抖。

她们路过时的谈话也飘了过来：“吴娘子，那个小贱人长得又白又漂亮，调教几年，绝对是花魁的人选，到时候赚翻了。”

无染被这话吓得六神无主，揣着季宇恒给的银子逃了。

……

十五六岁的身躯已经抽条发育了。

无染也知道危险，换上了男装，用灰烬抹黑了白净的小脸。

她运气好。

半路上蹭到了牛车，一路摸索着往京城的方向赶。

一个月后，终于到了京城。

“糖葫芦……”“煎饼……”

到处是叫卖声，无染看的眼花缭乱。

无染一时间没注意路，迎面被一个小乞丐撞到了，他还骂了一句：“不看路呀。”

她差点被撞倒在地，等站稳后再抬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染想到什么，连忙摸了摸藏银子的口袋。

空了。

无染脑中一片空白，脸色也唰的一下白了。

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小乞丐。

天色渐渐黑了。

无染饿的头晕眼花，无力地坐在角落里红了眼圈。

旁边馄饨摊子的老婆婆瞧了许久，心疼招呼着：“小子，是不是饿坏了，来婆婆这吃碗馄饨吧。”

无染犹豫抬眸，看老婆婆慈眉善目地笑着，又想到了寒山镇善良的馄饨摊娘子。

她逐渐卸下了心防，怯怯道：“谢谢婆婆。”

道完谢，无染吃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肉馄饨。

她眼睛亮亮的，真是人间美味。

见老婆婆准备收摊了，无染乖巧起身帮忙收拾。

她摸了摸无染的头，夸赞道：“真是个好孩子。”

无染眼中一热。

多日奔波的惊恐和不安，在这声夸赞中消散了几分。

两人推着东西，进入了黝黑的巷子中。

视线一暗，一块刺鼻的手帕捂住了无染的嘴，下一刻她的眼前立马黑了。

第6章

再次醒来，无染入目的便是破败的屋顶。

“醒了就起来吃东西吧。”

无染一惊，顺着声音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老婆婆。

无染动了动被绑住的双手，整个人惶恐不安。

那老婆婆端着一碗馄饨上前作势要喂。

无染害怕的看了她一眼，不敢反抗，上前咽下勺子中的馄饨。

老婆婆这才笑了起来，夸赞道：“好孩子。”

无染见她笑了，这才怯怯开口：“婆婆，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

老婆婆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她的脸说了别的：“我一看你就是个女孩，头发这么短，从尼姑庵跑出来的？”

无染立马白了小脸。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见的，以后你就跟着婆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说着，老婆婆便笑着拿出一块红衣，对着无染比划着。

无染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颤抖着不敢说话。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汉子的声音。

“阿婆，马车准备好了。”

无染被架上马车，驶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马车外，时不时传来他们的谈话声。

汉子嘿嘿一笑：“阿婆，这女娃长得真漂亮，给你家傻儿子不如卖给我。”

老婆婆冷哼一声：“这个不行，下次老婆子再给你寻个好的。”

无染听到这话，不禁泪流满面。

她不想嫁给一个傻子，哪怕真要嫁人，也得嫁……她想嫁……

莫名的，季宇恒的脸浮现出来。

不等无染细想，马儿突的长长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无染的后背重重砸向车壁，痛的她惊呼出声。

紧接着，便听见老婆婆和汉子的求饶声：“各位好汉，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无染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往帘子外看。

这一眼，就看见老婆婆被一刀封喉，鲜血溅了一仗高。

无染惊得瞪大眼睛。

杀人了，老婆婆被杀了。

那群人发现了无染，喊道：“马车里还有个还俗的小秃驴。”

无染吓得惊慌不已，流着泪，被浑身煞气的男人拖了下来。

领头之人瞧了一眼，挥手道：“带走，之后卖掉。”

……

土匪窝。

无染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头晕眼花的被推入一个房子里。

等她缓过来，发现屋内关着很多的男人。

无染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被发现女儿身。

就这样，无染在这呆了三日。

一天一顿馊饭，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味道臭不可闻。

时不时，还有人被带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无染呆愣愣坐在角落，面容憔悴，眼神麻木中带着深深的惶恐。

她很饿，很累，每日惶惶不安的。

突然，门又开了。

一个大汉扫视一圈，冲无染喊道：“那小秃驴，出来。”

无染哆嗦一下，软着身子艰难挪了出去。

她又惊又怕，老婆婆死亡的画面一直在她眼前浮现。

自己也要死了吗？

等被带出山寨，走了好几里，无染这才瞧见了一群人，和马背上贵气逼人的季宇恒。

她眼中霎时间红了，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一手交人一手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