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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一名鬼侍垂首从门内钻出来，却始终不敢抬头，毕恭毕敬地将手中的青铜鬼面呈给床上的男人。

待男人出声示意，这才敢抬起头来。

这曲飞雀就是“鬼面人”无疑！

“她走得可真干脆。”

听到燕莲蕊跟着曲飞雀离去消息后，曲飞雀自嘲地笑了一声。

“也是，她甚至愿意为了她师兄去死。”

鬼侍犹豫着说道，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书，呈给男人。

只看到上首三个字——和离书。

鬼侍只感觉身前一股威压袭来，却从自己身侧擦过，后方的书架立时炸裂成碎片。

好在曲飞雀平时行为无状，曲母特意将他的院子安排最角落，

所以即使闹出如此动静也没有丫鬟仆从未过来询问。

他惶恐地跪下，连声道，“主上饶命，主上饶命！”

曲飞雀只觉得周身的热气被心口泛起的凉意盖过，全身如同堕入冰窖一般。

这是幼时不慎受困墨庄寒窑得的寒疾，冻结心脉，发病时寒意会从心口蔓延至指尖，月圆之时更甚。

虽说患疾之人会逐年僵硬心脉，但能克天下发热化血之毒，

比如媚药......比如七星海棠......

曲飞雀挥手示意鬼侍退下，带着近乎痴狂的笑意摸过冰凉的唇角，

那里似乎还留有燕莲蕊的温度。

······

三月后，墨庄。

“师妹，今晚的安神汤来咯。”曲飞雀端着托盘推门而入。

自从那次与曲飞雀同床之后，每到月圆，燕莲蕊就觉得心口莫名泛出一股凉意，蔓延到四肢百骸，痛的死去活来之时，心口总会又产生一片温润的热意盖了过来，到力竭睡去。

原本她想瞒着曲飞雀不说，直到有天被师兄撞见，带了墨庄医师前来诊断后开了安神汤，这才渐渐好转。

看着燕莲蕊喝下后，曲飞雀将四边被角为她掩好，哄着她入睡后，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曲飞雀刚走，原本酣睡的燕莲蕊忽然睁开眼，转头将口中安神汤吐在了一旁，悄悄跟了上去。

原本她刚来墨庄的日子，似乎又回到同师兄闯荡江湖时那般逍遥自在。

燕莲蕊甚至觉得那个自己爱慕了多年的少年郎，似乎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看见了鹂芳。

忽然尖叫着从花园的一处钻了出来，衣衫不整，看着肚子也瘪了，没跑几步就被几个墨庄侍从打扮的男人扯着脚拖了回去。

燕莲蕊看得清楚，鹂芳的下半身全都是血。

一路跟着曲飞雀，果然来到了花园那处小树丛，只见师兄随意踏了几步，地面便开了一个口，走下去没想到竟是来到了一处她从未到过的地方，从安置的牢房和刑具看来，这也是一处地牢。

她想起在曲门的遭遇，许是过了太久，竟已不是那么害怕了。

只是四处躺卧着穿墨庄防具却被利器洞穿的尸体，令燕莲蕊隐隐心惊。

墨庄这是......以人试器吗？

悄声摘下其中一个尸体的面罩，竟是曲家的二伯！

“那几个曲家的还是什么都不说吗？”曲飞雀的声音从地牢深处传了出来。

“曲家那几个老骨头倒是硬的很，倒是那个叫鹂芳的媚货，”

一个墨仆的声音回答，“大着个肚子骚得很，可惜几个兄弟还没尽兴呢就都说了，”

“那个曲飞雀确实有病，不像是假的。”

什么？曲飞雀？

燕莲蕊看着自己的右手腕上，那只精巧如原生的机关手，脑海中曲飞雀和鬼面人的形象莫名又重合在了一处。

“那接下来怎么办？”墨仆问。

“不听话的都给杀了，女人嘛......哼哼，应该不用我吩咐了。”

燕莲蕊不敢相信，自己那清风霁月的师兄怎么会说出如此阴狠毒辣的话。

心口忽然没来由地一痛，就听曲飞雀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曲门早被我引毒入水，不用半个时辰，就会催动那寒窑之毒，”

“今晚就是月圆病发之夜，我看那鬼面将军曲飞雀，还能不能闯得过我的天罗大阵！”

燕莲蕊大怒，“你真该死！他若有事，我定要你偿命！”

第九章 双双坠崖

燕莲蕊跟着曲飞雀一行赶到的时候，正看见鬼面人独自一人被墨庄众人围攻，且战且退，已然退到了曲门后山的悬崖上。

见曲飞雀到来，墨庄的人主动停手，将鬼面人团团围住。

燕莲蕊努力挤到阵前，还没等曲飞雀开口，就兀自盯着那副青铜鬼面后熟悉的眼睛，传音道，

“是你吗？”

很快，她听见一声轻笑，鬼面人抬手揭下了青铜面具。

正是她那个傻子夫君！

“怎么，几月不见，娘子好大忘性！”

燕莲蕊正想上前，就被曲飞雀拽回了身边，

“师妹！别忘了是谁百般折辱我们？是谁又断了你一只手！”

他阴狠的眼神令燕莲蕊不寒而栗，

又听得曲飞雀声音远远传来，“娘子，你要杀了我报仇吗？”

她看着师兄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只道，“他害了我们，我不会手下留情！”

感受到曲飞雀的手紧了又握，最后松开。

她听见曲飞雀说，“你要记住，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的，到底是谁！”

燕莲蕊只是垂眸一瞬，便执剑攻向曲飞雀。

双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声，燕莲蕊脚尖一点，跃至半空，作势再刺。

她的目光却趁机扫视了一圈，试图在这号称天罗地网的大阵中为他寻得一条出路。

然而之前在围攻中曲飞雀受伤过重，再加上无心抵抗，曲飞雀轻易被她逼退几步。

剑风扫过，墨庄杀手顺势让出一处通路，见此，她剑势更凌厉了几分。剑招一转，燕莲蕊将他向通路逼去。

这时，耳边传来曲飞雀的声音，“师妹，杀了他，回去咱们请功成亲！”她没有时间去揣摩这句话里逐渐升起的冷意。

因为她眼见着曲飞雀的鬓边逐渐染上了一层寒蕊，这是寒毒外现！

曲飞雀的话却似乎激怒了曲飞雀，他双眼猩红，手中剑意忽盛，

“铮”的一声，燕莲蕊手中的剑被斩飞出去，收力不及，整个人向着曲飞雀撞去，

迎面的剑锋劈来，她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听利刃入木，抬眼看去，那机关手竟被生生削去一半！

燕莲蕊不想眼见着通路再次封闭，她撑着地面欲爬起来，断腕触地，不由痛哼一声。

她看向双眼猩红的曲飞雀，许是自己的这声痛呼让他有了些短暂的清醒，他正怔愣地看着自己，双眼猩红有退去之势。

正想上前拉他，却听身侧有破空之声，那曲飞雀竟不知何时飞身而来，手中剑刃直指曲飞雀心脏！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涌起，在那一刻燕莲蕊展现出了神偷此生最快的速度。

而曲飞雀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下意识出了剑，那一瞬他便知道这一剑哪怕避不开，也可以同归于尽！

下一瞬，两道裂帛声响起，那是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滴答滴答”，血珠连成了一条线沿着剑刃落下，染红了地面。

燕莲蕊看着身前的曲飞雀眼中猩红彻底褪去，他双手颤抖地接住她跌落的身体，小心而茫然无措。

身后的曲飞雀却是猛地拔出剑，她“噗”地喷出一口血，看着眼前曲飞雀湿漉漉的眼睛，一如新婚之夜那般，又变成了她的那个傻子丈夫。

“怎么不听我的话......跟着、跟着我的剑势走，明明可以......可以离开的......”

她感觉到他身体颤抖得厉害，虚弱地笑道：“别怕，娘子护着你的......”

“不要！不要娘子，你看看我，你看看夫君！”

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强撑着精神道：“别怕，我只是困了......别怕。”

燕莲蕊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颈窝，曲飞雀的声音温柔如水，

“娘子，来生，换夫君护着你......”

曲飞雀看着怀中毫无生息的燕莲蕊，望着再次举剑刺来的曲飞雀，狂风吹起两人的衣摆，剩下的话都飘散在空气里。

他紧抱着燕莲蕊仰面坠下了悬崖。

第十章 照死为生

燕莲蕊在一片温暖中苏醒。

愣了很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活着！

甚至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轻盈热流充斥全身。

来不及感受这种异状，她第一时间去找曲飞雀。

所幸，他就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虽然脸色苍白，浑身是血，但胸膛明显还在起伏。

紧绷的心弦一松，她这才有时间去观察自身的状况。

她撩开衣衫，发现那两道致命的剑伤竟已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绯色长痕。

这堪称生死人肉白骨的异象让她瞬间想到了一物——照世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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