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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子逸只得先离开，走前他沉声道：“好好考虑。”

　　见他背影消失，苏醉欢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正准备去熬药，忽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这般急切想和离，是因莫子逸？”

　　苏醉欢回头，脸色一白。

　　不远处，裴长策身着石青色飞鹤服高大挺拔，清逸俊朗。

　　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异常的冰冷。

　　苏醉欢眸色微颤，正要解释，眼前却忽然一片黑，浑身疼痛压得她说不出话。

　　裴长策见她不回答，只当她是承认了，心底烦闷一刻也不愿多待。

　　听着脚步声远去，苏醉欢扶着一旁的柱子，一抹灼热再也忍不住从她的鼻腔涌出。

　　点点黑色的血落入地上，很快散开……

　　苏醉欢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都说患了疫病，就如同踏进了鬼门关，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症状，怕是没几天的时间了。

　　“大小姐，城南又出事了。”

　　这时，小厮急匆匆过来道。

　　苏醉欢赶忙用面巾挡住口鼻，勉强看清小厮：“我现在就过去。”

　　一路上，春风冰冷。

　　苏醉欢看着一个又一个被抬出的尸体，眼底全是死寂。

　　在这瘟疫中，命如蒲苇，想活太难。

　　很快，苏醉欢又看到了前日的那对夫妻，只是如今男子的妻子被抬走，而男子紧跟着，默默地垂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苏醉欢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帮忙处理着一切，等忙完不觉来到了父亲看诊的地方。

　　一搭建的破旧棚子内，苏父佝偻着背，在里面穿梭着。

　　苏醉欢鼻尖酸涩不已：“爹。”

　　苏父闻声，抬头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休息。”

　　苏醉欢想起自己的病，没有进去。

　　迟疑了很久，才道：“爹，你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累了。”

　　“放心，爹的身体好着呢！”苏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继续忙碌着手上的事。

　　苏醉欢站在远处安静地驻足了许久，才不舍得转身离开。

　　还没走几步，苏父就跑了出来，温声说着：“醉欢，我们再坚持几天，到时就回上京。”

　　苏醉欢偏头看着苏父苍老的一张脸，喉咙哽咽。

　　再过几天，她怕已不在这世上了……

第九章 我放你自由

　　自那天以后，苏醉欢与裴长策之间的距离仿佛更远了……

　　这天，京城传来消息，皇上召裴长策火速回宫。

　　苏醉欢在远处看着裴长策接过圣旨，久久没有回神。

　　她没想到，离别的日子那么快……

　　夜里。

　　苏醉欢帮裴长策收拾行李。

　　裴长策看着这一幕，唇齿轻启：“明日清早马车便会来，若你想回上京，可一同回。”

　　苏醉欢手上一停，摇头温笑道：“不了。”

　　“我要陪着爹一同照顾这里的灾民，皇上器重于你，你先回去吧。”

　　她不想在裴长策面前离世，他走后也好。

　　听言，裴长策没再说话。

　　翌日，马车来得很早。

　　裴长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纹官服，看着苏醉欢一一交待着小厮府邸事物，眸色深邃。

　　终于，苏醉欢说完，目光落在裴长策的身上。

　　她竭力克制住身体的不适感，慢慢走上前，沙哑着嗓子：“回裴府了，你能帮我照顾好院子的红梅吗？”

　　裴长策略微一愣，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苏醉欢见状，又嘱咐着。

　　“回去后，记得不要太劳累，早些就寝，挑灯看医术对眼不好……”

　　说着一些细碎的事，眼看着马车要启程。

　　裴长策转身要离开，她再也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袂。

　　“长策……”苏醉欢眼里有些模糊，深深地看着他，想将他的脸刻在脑海，“其实这七年我从未后悔嫁给你。”

　　裴长策身形一怔，藏在袖口的手不由得捏紧。

　　苏醉欢见他不言语，又说：“有些话，我憋在心底太久，今日想告诉你。其实当初你家妹生病，我爹第一时间全力医治，只是未能救过来，也是因此他辞去了御医一职。”

　　裴长策听及妹妹的事，一时间喉中如同针扎。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七年的委屈在这一刻说出，苏醉欢心底说不出的轻松，又说不出的难受。

　　她眼睫微垂，自顾自继续说着：“以前是我太执着于你，耽误了你七个年头，如今在看到这么多生死之后，我发现爱情可能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说到此处，她眼底含泪，轻轻松开了裴长策的衣角。

　　“所以……我决定放你自由。”

　　裴长策心口一窒，不知为何不敢去看苏醉欢。

　　他快步上了马车，帘子将其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天空，渐渐得下起了小雨。

　　苏醉欢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这才转身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雨势好像没有停息，越来越大，苏醉欢忙碌着救治灾民，看着外面的雨不由得担忧。

　　“不好，爆发山洪了，快撤离！！”

　　外面官兵大喊着。

　　苏醉欢闻言，连忙安排着所有人开始撤离。

　　等到了外面，苏醉欢忽然听驻扎的棚子里面传来细细地哭声。

　　她就要折返回去，可这时，莫子逸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苏醉欢！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

　　苏醉欢此时脸色苍白的可怕，病情加重鼻尖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莫子逸赫然一怔：“你怎么了？！”

　　“疫症！”

　　苏醉欢平淡地说着，将手抽回，而后不顾莫子逸的目光，直接冲进了棚内。

　　“如果不想染上，就不要跟来。”

　　莫子逸愣住，眼睁睁地看着山体的流石朝着本就不兼顾的雨棚直接砸了下来！！

　　“苏醉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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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马车行驶出城。

　　裴长策拉开帘子，看着窗外景色，脑中却不停地闪过苏醉欢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他还记得以前看那双眼睛时，总是神采奕奕，可如今那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再没往日那般明亮。

　　原来已经过了七年……

　　七年时间，他与苏醉欢好似过了半生。

　　细细想来，他怎不知自己误会了苏家，只心中那道坎他逾越不过。

　　马车顶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大。

　　外面，马夫高声道：“下大雨了，今日怕是不便走了。”

　　一众人很快下了马车。

　　有医官看着滚滚阴云的天空，不由得叹息。

　　“这雨下得那么大，瘟疫怕是要更严重了。”

　　“是啊，这老天爷怎么这般不留情。”

　　自古瘟疫水源很重要，下雨后，会导致传染更快。

　　裴长策站在雨里，视线却停在了洛城。

　　许久，他声音清冷：“回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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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裴长策的马车赶回洛城时，这里已是第二天。

　　雨过天晴。

　　他刚一进城，就见原本驻扎的临时住所，现在被暴雨冲毁了大半。

　　路上几乎看不见任何人，裴长策不由得心慌。

　　他快步下了马车，一路往城南苏父的医官而去。

　　眼看快到南城，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是莫子逸。

　　“裴长策，你可知苏醉欢患了疫症？！”

　　“什么？”

　　裴长策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

　　他没有多想，一把推开莫子逸，拔腿往前而去。

　　不多时，他怔住了脚步。

　　此时不远处，围满了人。

　　而人群之中，一破旧的草席上，苏醉欢一身是伤没有任何声息地躺在上面。

　　霎那间，似有一声惊天巨雷在裴长策脑海里炸开，震得他无法动弹！

　　裴长策看着苏父佝偻着背，沙哑着嗓子道：“醉欢，雨停了，你尽力救助灾民这么多天，现在好好歇息吧……”

　　话落，苏父苍老的手缓缓落在苏醉欢致死未闭的眼睛上。

　　“我的女儿……一路走好。”

◇ 第十章 生死相隔

　　那一刻，裴长策胸腔中的东西仿若被人挖空了去。

　　他墨色眼瞳中的光晕不停转动着，牢牢盯着那草席上的苏醉欢。

　　明明前一天，还在跟自己不停嘱咐的苏醉欢，为什么今日便了没呼吸。

　　不……绝不可能！

　　“我要去看她，你们在骗我！我要去看她……”裴长策跌跌撞撞的前走过去。

　　昨夜大雨，脚下全是泥泞道路，坑坑洼洼的，步子一踏便溅得他一身泥水。

　　走到草席面前，裴长策浑然不觉地往前探过去，凝视着苏醉欢毫无血色的脸。

　　她又在装病吗？

　　得了疫症？

　　怎么会呢？往前这些不都是苏醉欢一贯伎俩吗？

　　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过去关心关心她罢了。

　　“苏醉欢，你又在耍什么伎俩。”裴长策嘴角竟勾出一抹嘲讽的笑，“苏醉欢，你醒来，我还要接你回上京，你怎得……”

　　“裴长策你够了！”莫子逸终于克制不住那即将喷发的怒火，揪住裴长策的领子，怒喝：“苏醉欢已经死了，你到底还要误会她多久！”

　　他难以置信自己当初居然将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