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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你别恨我。”

最后，谢离几乎是哀求出声，叶九幽只能努力安抚着她。

恨吗？

好像也不恨了。

在人间的这几年，和谢离朝夕相处，叶九幽早就不恨了。

自从知道那次魔族刺杀之后。

她几乎搜罗了六界所有能够保命的法宝让自己随身携带。

更是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叶九幽心底最后的那一点怨在谢离的照顾中已经逐渐消失。

她也逐渐明白为什么谢离当初会对她那么狠心。

谢离恨魔族入骨，当时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是魔神，谢离当时想要杀她也无可厚非。

其实，叶九幽也知道，如果魔神不是她，谢离可能还有一丝理智。

可偏偏魔神是她，是谢离唯一的朋友。

爱之深，责之切。

之前叶九幽只知道谢离对于其他的魔族还会剑下留情，对她反倒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在人间这一遭，她好像也多了一点理解。

就像是她凡间的掌门父亲，因为她练不成法术，所以越发对她严格。

对待其他弟子都只是口头教育几句，但是对她但凡有点懈怠就会责备。

因为他担心她，其他弟子尚能靠法术自保，但是叶九幽连气都聚不了。

他只能对她愈发严厉。

谢离也是一样，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会是众人口中的魔神。

所以她躲在奚山避世不出。

可是偏偏，叶九幽带着一身魔气在奚山出现，一直以来自我欺骗的伪装被戳穿。

她一时无法接受，便用了最狠的招数。

甚至扬言和她恩断义绝，好像这样以前的叶九幽就能回来。

叶九幽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离，我不恨了，也不疼了。”

第40章

谢离的动作明显一顿，然后眼泪愈发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她终于听到了这句话。

就好像当初满身伤痕的叶九幽回抱住了她，告诉她【我不恨了】。

突然之间，天色剧变。

几乎是没有征兆的，整个神界开始剧烈地晃动。

瑶池水甚至开始倒流，天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次是真的，浩劫降临。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到了天柱附近。

伴随着剧烈地震动，几根天柱已经开始倒塌。

正当两人无措之时，听到了褚云的传令【到不周山来。】

不周山。

神、妖、魔三界的精锐已经聚集在一处，站在最前列的是褚云。

叶九幽快走两步到褚云身边，看了一眼逐渐扩大的裂缝，和试图从裂缝之中钻出的面目可憎的怪物。

都像是没有灵识的厄兽，张着血盆大嘴好像能将一切全都吞噬。

“现在应该怎么办？”

褚云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奋力击出一掌，将那些怪物击退了一些，才退回到队列之中分神安排。

褚云手上瞬间幻化出一张地图：“现在有东西南北四处天幕破损，不周山这一处是最严重的。”

叶九幽闻言，抬头看去，果然四方各自有一道裂缝。

有几个小怪从缝隙中钻出，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将目光所及的除他们以外的活物啃食殆尽。

叶九幽看着下方鲜血淋漓的画面，眉头拧得更紧：“我们需要赶快，在这些怪物到人间之前将他们全部消灭。”

褚云在地图上虚点几处，有条不紊地布置道：“妖王你去北面的灵域，涂河你带着魔族人还是守住西面的魔窟，叶九幽你去南面的焚天谷，神界所有人随我死战不周山。”

“得令。”

众人齐齐听令，四散而去。

焚天谷。

叶九幽在空中化作凤凰，与天空中一个看不出形状的黑影缠斗。

凤凰神火和焚天谷的灵火一脉相承。

叶九幽明显占了上风，几番搏斗之下黑影败下阵来，被叶九幽封印住。

叶九幽松了口气，观微褚云时，却发现不周山上下全部被黑雾笼罩，密不透风。

根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她压下心里的慌张，褚云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何况父亲和谢离他们都在，应该也不会出事。

正当她犹豫之际，看见死海魔窟的方向，黑气已经逐渐将魔窟吞噬，黑色连成一片完全看不到一点生机。

叶九幽心里一惊，连忙往死海魔窟的方向赶去。

到时，涂河已经被生生扯下一臂，却还是苦苦支撑。

叶九幽飞身过去，运力将那怪物击退。

两人合力勉强将裂缝修补。

涂河已经力竭，再说不出一句话，冷汗细密地爬上他的额头，又被他抹去。

叶九幽莫名一阵心慌，再顾不得一切，奋力往不周山赶去。

她赶到时，却看见褚云的神魂破碎化作星星点点，而他本人正在不断地下坠，身体也逐渐变成虚影。

流宸剑已经变成了黑色，上面不知道沾染了谁的鲜血。

第41章

叶九幽上前，想要接住褚云。

却只来得及抓住他飘飞的衣角，最后连那一片衣角也在她手心消失不见。

所有的一切在褚云以身祭道之后归于平静。

天色大亮。

除了褚云以外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

周围响起了抽泣声，叶九幽怎么也没有想过，最后会是这样结束这一切。

如果她刚才没有先去魔界，会不会她也能救下褚云。

叶九幽有些无助地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谢离走上前来，站在她身边：“褚云说，还需要最后一道封印。”

谢离递过来一张阵法的图纸：“他一早就已经决定这样做了，你不用自责。”

叶九幽有些茫然地看向谢离，接过她递过来的图纸。

图纸上的阵法清晰可见，褚云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安排。

叶九幽强行压下内心所有的情绪，将最后一个封印完成。

至此，浩劫结束。

叶九幽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褚云就这样死了。

她和褚云之间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叶九幽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云川时他说的那场赌局。

她和褚云果然是一生一死，至死方休。

她和褚云纠缠的一生居然就这样宣告结束。

远处清晰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一神落，万物生。

不周山一扫刚才的阴郁，万物复苏。

六界经此一役百废待兴。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有叶九幽一人不知道该去哪。

她不是魔神，再回不了死海魔窟。

她也不再是战神的徒弟，因为战神已经身死，六界也已经有了新的战神。

紫宸宫也改成了新晋战神的宫殿。

谢离的奚山还在修复，她也不便去。

她也很久没有见过云川了，大概是赌局最后已经结束，他也不再理会她了。

人间那处供奉他的神庙也在浩劫之中被波及。

叶九幽最后一个去处也没有了。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继续待在不周山，整日醉酒。

……

梵净之地，天外天。

玄冥将最后一个白子落下，看着盯着铜镜出神的云川。

玄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铜镜里正是已经醉倒在桃树下的叶九幽。

玄冥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冷冷地说：“你输了，数万年来，你好像是第一次输给我。”

云川毫不在意地将黑子扔下：“没意思。”

玄冥慢慢悠悠地将每一个棋子放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赌局，看来是我赢了。”

云川笑了笑，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皱紧了眉头：“谁说的算你赢？”

“一生一死，确实是我赢了。”

“不，褚云不是为叶九幽而死，也不是被叶九幽所杀，你的猜测错了。”

玄冥将铜镜翻转。

铜镜里的景象瞬间变成了褚云身陨时的那一幕。

褚云看着叶九幽的方向，嘴唇微动，说了一句：“再见。”

玄冥指着铜镜分辨道：“这不是为了叶九幽而死吗？他甚至最后一句话都是对她说的。”

云川摇了摇头：“叶九幽是他这世界牵挂的人，却不是唯一一个。”

“褚云作为战神，先爱的是六界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