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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那副倨傲总算是崩塌了，他的脸色苍白一片，再不敢说出什么来。

　　林豆蔻耸了耸肩，道：“在其位谋其事，谋其事才可保其位。十岁小少年都懂的事情，李掌柜若是不懂，那本王妃也无法教你。”

　　她冲神针微笑，神针会意，从账目里抽出属于李掌柜的那张身契，递给了李掌柜。

　　李掌柜愕然地看着她，嘴唇翕动，嗫嚅道：“这是……”

　　林豆蔻居高临下，眼眸深深。

　　“本王妃方才一目十行，看完了你那家酒楼所出的账本，你是无能、偷懒，本王妃再用不了你。”

　　她的语气森冷，李方垂下头，又倏然听到了下面的话。

　　“……但是你没有做假、贪墨，这十五载的辛劳，也算有苦功。这身契还给你，以后你便离开王府，只一点，不许在外宣扬你是从墨王府出来的，你走得不光彩，王府与你断无瓜葛。”

　　几个掌柜的面面相觑，心头俱是冒了汗。

　　这位庶出的王妃娘娘枪打出头鸟，连打带消地先是去了一个刺头，紧接着恩威并重，让人无话可说。

　　李方最是倔强傲慢的，要是普通的小恩小惠，他八成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可是，王妃娘娘竟然把他的身契还给了他！

　　这天大的诱惑，谁能抵御？

第二百三十四章柔情

　　李方大为振动，眼眶霎时间充血。

　　他嘴唇嗫嚅了半天，也没发出一个音节。

　　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犹带着两分不敢置信。

　　神针把身契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淡声道：“娘娘恩典，你收好。只是你是不光彩地出去的，寻常该给的送行银两，便不能给你了。”

　　直到身契入手，那薄薄的纸片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却跳得更快。

　　身契回归了本人，那么他以后就不再是奴仆，而是正头的平民百姓了。

　　墨王府给几个掌柜的报酬颇高，诚然，独身一人以后再不能有这么优渥的待遇。

　　但是，回归自由身的诱惑太大，这是墨王府始终给不了的。

　　回归自由身，他以后的孩子也都是正经八百的百姓，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力争上游。

　　“多谢娘娘……”李方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

　　林豆蔻抬手，示意他先走，李方抱着身契，走得几乎要飞了起来。

　　其他几个掌柜的看在眼里，都不敢再轻视这位庶出的王妃娘娘。

　　有些人名声在外不显，做事情老辣程度却可见一斑。

　　林豆蔻淡淡地扫了他们两眼，见他们个个都低着头，嘴角微勾，扬声道：“方才本王妃问的问题，可有能答上来的？”

　　酒酿，原材，样样都是做生意需要了解的。

　　几个掌柜的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能够先开口的。

　　林豆蔻秀眉微蹙，杏眸转向最左边的那个，开始问：“你先说。”

　　那掌柜支支吾吾，勉强说出个子丑寅卯，也只是差强人意。

　　其他的掌柜们挨个说了，林豆蔻叹了一口气，轻点了两个人，道：“你们二人也拿了身契离开吧。”

　　其他的勉强合用，但是这两个实在是水货中的水货，仗着资历深了在混日子。

　　被点名了，他们二人也只能面红耳赤，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林豆蔻注视着场间，道：“当真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

　　剩下的掌柜们纷纷惭愧地低下头。

　　倏地，人群末尾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王妃娘娘，小的以为……百姓挚爱竹叶青，贵族钟情秋露白。竹叶青劲足，实惠。秋露白珍稀，昂贵……”

　　林豆蔻微微眯了眯眸子，看向说话的那人。

　　是位瘦瘦弱弱的小少年，瞧着不过十三四上下，梳着一条狼尾辫，跟在一个掌柜的身后，若是不说话，存在感是极为薄弱的。

　　那管事的吓了一跳，一把拉住他，斥责道：“你，你懂什么？还不快快闭嘴，莫要在王妃娘娘面前丢了丑！”

　　说罢，又冲林豆蔻作揖，道：“这是小的家里的奴才，小的见酒楼人手不够了，才将他带在身边用着，他在浑说，您别在意……”

　　“让他说下去。”林豆蔻右手托腮，饶有兴味。

　　那小少年定了定神，字字洪亮地道：“酒楼一般从肉市进肉，但是肉市的肉并非直接来自于庄户，小的游走办事的时候发觉，百姓们最喜欢从西市的刘屠那里买肉，刘屠那边比肉市的价钱上每两会低廉五文钱。”

　　林豆蔻眼睛亮了亮，“嚯”了一声，道：“你叫什么？”

　　“小的，安新。”那小少年慌忙跪下。

　　自古英雄不问出身，不管他是家奴还是别的什么身份，只要是合用的人才，林豆蔻当然不想放过。

　　“安新，你很不错。李方的缺本王妃会让二掌柜补上，以后你就跟在二掌柜身边学事情，家里的粗活不必干了。”林豆蔻一锤定音。

　　安新脸颊微红，声音洪亮地应了：“是！”

　　“今日，本王妃没有旁的事情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神针，赏。”林豆蔻淡笑着道。

　　神针取出一只锦囊，从中拿了金叶子，一人分了一片。

　　几个掌柜的都千恩万谢地走了，安新走在最后面，回头腼腆地一笑，又对林豆蔻深深地鞠了一躬。

　　管家也跟在后面要走，林豆蔻留住他。

　　“管家大人，且等一等。”

　　“大人不敢当，还请王妃娘娘示下，需要小的做什么？”

　　管家忙鞠躬。

第二百三十五章小题大做的王爷

　　林豆蔻托着香腮，看着管家，轻声道：“本王妃将那三个掌柜的放了身契，管家是否对本王妃有些意见？”

　　管家脸颊一抽搐，慌忙地跪下了。

　　“没有啊！王妃娘娘！”

　　要说肉疼，的确是有一些。

　　掌柜和管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管事只是能干一些的奴才。

　　而能够成为掌柜的，哪怕是奴仆，也一定是主家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栽培的。

　　管家光是想一想损耗，便觉得十分心疼。

　　但也只是心疼，若是说意见，那是绝对不敢有。

　　王妃娘娘从三年前的谨小慎微，到三年后的盛烈登场，一切都在转眼间改变。

　　管家要是想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必然是言听计从的。

　　林豆蔻挥一挥手，定海便嬉笑着搀扶管家站起身，神针在管家身后塞了个锦凳。

　　管家不肯坐，林豆蔻也不勉强他，只笑着道：“管家，本王妃与李方只有一面之缘，也瞧得出来他的性子刚强，好面子。要是将他下放了，他难保不会对我们生怨。不如大方一些，把他的身契还给他。”

　　管家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林豆蔻的意思。

　　要是李方生怨，出去乱说，那是稳稳的得不偿失。

　　墨王府的名声，可比一张身契要贵重多了。

　　“王妃娘娘，没想到您还有管家之能，小的当真敬佩。”管家连忙作揖。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林豆蔻的确是表现出了不错的才能，但是，她要接的烂摊子实在是太烂了，管家光是看着都咂舌。

　　那几家茶楼酒肆是老太嫔娘娘的私产，自从太嫔娘娘过身了以后，那些陪嫁的管事也一个个地引退了。

　　后来，铺面便一直亏损。

　　到了今岁，已经接连亏损七载了。

　　这种烂摊子哪怕是身经百战的掌柜都不愿意接，王妃娘娘倒是艺高人胆大……

　　不对，现在只能看得出来人胆大，至于艺高不高，还得再看看。

　　林豆蔻安抚了管家，便叫管家退下了，管家原本满脸郁结之气，现在舒展了不少，走出去的步履无比轻快。

　　“总算是忙完了……神针，明日提前帮我叫马车，我们亲自去铺子上看看。所谓实地检验才能出真知嘛……”

　　她伸了个懒腰，腰线纤细而又瑰丽。

　　倏地，她眼角余光微凝。

　　清苑的门外，有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过。

　　那身影黑袍加身，渊渟岳峙，十分的眼熟。

　　一闪即过。

　　萧吟知？

　　萧吟知怎么会在这里？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看错了。

　　“怎么，难道他以为我会对他的人做手脚吗？这点信任都没有，真是个……”

　　林豆蔻愤愤不平，攥着小拳头琢磨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只能悻悻然地道，“我呸！”

　　门外，他大步流星，越走越远。

　　暗二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嘴角扬起的一丝弧度，只觉得浑身发汗。

　　王爷不会是被人给夺舍了吧？

　　近日来笑得是越来越多了……

　　奇怪，奇怪！

　　“你看什么呢？”阴森的声音乍起。

　　暗二吓了一跳。

　　萧吟知已经站定了脚步，侧眸凝着他。

　　他内心的想法好似无所遁形，不敢在王爷面前扯谎，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属下以为，您对王妃娘娘真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