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你没睡？”
　　那人眼仍闭着，问：“如果我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你会删我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
　　她一愣，随后笑道：“你能有什么事让我不开心？”
　　他手慢慢松开：“我随口问的。”
　　沈知予却反抓住他的手腕翻了过来，手指搭了上去。
　　宋珩睁眼看她。
　　“你是不是胃口也不好？刚刚饭就吃了两口。”
　　宋珩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极亮，像是短暂绽放的花火，而后又如流星余迹，坠入无边无际的暗夜里。
　　沈知予凝神片刻：“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忧思这么重？睡眠也不好…”
　　宋珩缩了一下手：“都是工作上的事。”
　　沈知予点头，用办公室座机打给接待服务中心：“麻烦帮我再订间房。”
　　“现在好像满房了，稍等我查下哈。”
　　“满房了，”沈知予捂住话筒，看了他一眼，“您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休息吧。”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宋珩眼中浮起笑意，“其实我不介意…”
　　沈知予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没好气白他一眼：“闭嘴，再胡说咔嚓。”
　　宋珩艰难憋笑：“哦。”
　　“还有一间。”
　　“好，麻烦帮忙订下，谢谢。”
　　宋珩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天会议结束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想吃什么？我请。”工作告一段落，沈知予心情不错。
　　“我请吧，地方订好了，”宋珩犹豫片刻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沈知予被他郑重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所适从，隐约觉得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轻松。
　　他们去了一家唐风私厨。
　　宋珩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
　　沈知予问：“干嘛不吃？别告诉我你又吃不下。”
　　宋珩没有否认。
　　“是因为要跟我说的事？”沈知予也把筷子放下，“那你现在说吧。”
　　“等你吃完。”
　　“要么，你现在说；要么，你就好好吃饭，吃完再说。”
　　宋珩的身形变得更僵硬了些，低头看着面前的食物，还是拿起了筷子。
　　用餐结束，服务生上了茶，又退了出去。
　　这个叙述的过程不算顺利。
　　平素能言善道、逻辑强大到能让别人浑身不自在的人，此刻甚至有一些词不达意。
　　听完宋珩的话，沈知予放下茶杯：“所以，你是要收购道康堂？”
　　宋珩整个人都绷紧了：“是。”
　　“为什么？”
　　“当然是为利益。”
　　“可是道康堂的效益并不好。”
　　“那是经营策略有问题，我看中的是品牌。”
　　“可即使改变经营策略，短时间也没办法获得可观收益吧，如果为利益，你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而且道康堂在你眼里，应该不算什么。这件事情不是你主导对不对？”
　　宋珩噎住，半晌苦笑：“搪塞聪明人果然不是明智之举，确实，这件事是我父亲主导，但具体原因我不能说。”
　　“理解，这个跳过，”沈知予看向他，“为什么告诉我？”
　　宋珩沉默很久，望进她眼中：“上次你说我以诚待你，视我为友。这让我很歉疚。”
　　沈知予想起杨世文那天说，宋珩一直念叨寄颜无所，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
　　她敛了心神看向他：“前几天齐大夫去家里说了这件事，但他不愿意说背后谁在操盘。可现在我知道了，就不会瞒着家里。”
　　“我知道，本来就是明牌，我没有什么顾忌，”宋珩顿了顿，抬眼看向她，“除了你。”
　　沈知予微微有些失神。
　　“除了你，我没有纠结过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至于其他股东有意瞒着你们家，那是各有顾虑，我并没有交代过。”
　　是啊，宋珩经手的收购案里，道康堂算什么，明牌再正常不过。
　　可为什么除了她？
　　难道……
　　沈知予蹙眉：“你是因为这件事接近我的？”
　　“不是，集团作出收购决策，是在我跟你认识之后，”宋珩否定得很干脆，但顿了顿又道，“但我后来确实顺水推舟，借沈家因为你感谢我的事，成功参股了道康堂。”
　　“先成为股东，后续方便你收购其他股东的股份？”
　　“是。”
　　沈知予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等待宣判的滋味并不好受，宋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
　　“你这些天心事重，是因为这个吗？”
　　宋珩瞳孔紧缩，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锤了一下。
　　拳头在桌下越握越紧，明明都知道了他的图谋，为什么还要关心这样的问题……
　　他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也许是我多想了，但如果是这样，没有必要。在商言商，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她站起身，拿起外套和包：“谢谢你的坦诚。”
　　“知予。”
　　沈知予停下脚步。
　　“别人都说我不近人情，可我只觉得他们可笑，拖泥带水的人永远成不了事。”
　　“可我在这件事上也是瞻前顾后，就连要不要告诉你都犹豫了很久，但我怕如果我不坦白，以后你知道了，会连见我都不愿意。知予，我很在意……”
　　沈知予打断他：“道康堂对于大伯而言，不止是生意。如果是双方都同意的正常收购，那只是商业行为。可如果是非正常收购，我没有办法以你朋友的身份自处。”
　　宋珩心脏的裂缝疯狂蔓延，冷冰冰的风呼呼地往里灌，让他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沈知予面色平静：“抱歉。”
　　包厢的门被带上。
　　坦诚与否，也许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早知道或晚知道，这件事的性质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不是没有抱过侥幸心理，也许这件事可以瞒的更久一些。
　　但是他知道沈知予把自己的心包裹得太严实了。
　　虽然坦白可能会让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被拉开，但至少不会让沈知予对自己再加设铜墙铁壁。
　　可现在，似乎连被加设铜墙铁壁的机会，都没有了。
　　昨晚硬要赖在学校，也是因为他知道，他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终于提起勇气要告知一切。
　　如果离开，他不确定自己这口气再提起还要多久。
　　许久之后，手机铃声把他拉回现实。
　　“宋总，两个小股东那边刚给了答复，已经同意转让，协议已经拟好，您看什tຊ么时候签合适？”
　　宋珩又盯着对面的空座位出了神。
　　那边收购负责人听半天没声音，不禁出声：“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