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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斯南的眉心拧着，烦躁得一个劲揉自己的太阳穴。

　　梁青山：“她知道你要结婚了吗？”

　　沈斯南手下顿了顿：“不清楚，她没提过……无所谓了，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说不定还要祝我百年好合。”

　　沈斯南咬着牙，越想越觉得，这女人真说得出来。

　　幸好没告诉她。

　　他问：“婚礼都布置好了吗？”

　　梁青山道：“两边都布置好了，就等谭清自投罗网了。”

　　沈斯南的婚礼是个局。失踪的谭清还潜伏在A市下落不明，而她最恨的人就是沈斯南和姜晚意——以谭清的极端性格，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斯南的婚礼声势浩大，表面上似乎安保也不严格，就是个引君入瓮的局。

　　梁青山问：“你的婚礼，姜晚意要是去了怎么办？”

　　“拦着她，”沈斯南道，“你知道我的。”

　　姜晚意要是出现了，第一优先级就不再是摁死谭清，而是保护姜晚意。

　　梁青山叹了口气，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恋爱脑的小崽子。

　　再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梁青山调侃道：“你就不怕她到时候伤心？”

　　“她伤个屁的心，”沈斯南冷笑，“她现在的心，全在她认错的妈身上，都未必愿意抽空来参加婚礼——不过她要是随了份子，你就替我收了，回头我非得甩她脸上。”

　　我们恋爱脑是这样的。

　　就是连人家的妈都嫉妒。

　　可是沈斯南并不知道，在他翻窗出去之后，原本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姜晚意睁开了眼。

第38章

　　姜晚意恢复得比旁人想象得快。

　　姜夫人一心想要弥补她，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含泪，几乎算是小心翼翼。无论姜晚意提出什么要求，都能得到应允。

　　姜晚意说：“从前姜若若有的，我都要。”

　　从一岁到二十七岁，姜若若有过的所有好东西，用到的用不到的，她都要姜夫人买来给她。

　　姜夫人予取予求，简直像是在赎罪。

　　姜若若暴跳如雷：“她凭什么跟我比！她也配！”

　　可是姜若若抬头触到姜夫人的目光，又缩回了脖子。

　　她不是感受不到佣人们对她的态度变化。

　　所有人都说，她的好生活，都是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为她偷来的。

　　姜若若以聋哑女佣为耻，恨毒了她。她每天跳着脚骂聋哑女佣，但也因为如此，姜夫人始终狠不下心冷着她。

　　毕竟是自己疼爱了二十七年的女儿。

　　姜父也对姜若若寄予厚望。他对姜夫人道：“就算姜晚意才是你亲生的，毕竟之前都是那样养大的，现在又成了个寡妇，多不吉利！咱们若若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看她男朋友多疼她！”

　　他说：“现在跟人说若若不是你亲生的，不是让她掉价吗！这件事就捂死了，让若若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好吗！”

　　姜夫人想了想，垂眸默许了。

　　聋哑女佣的死，姜家上下都一口咬定说是自杀，与姜若若无关。

　　从名义上，姜晚意依然是姜家的养女，姜若若才是正牌的大小姐。

　　姜若若欢欣鼓舞地筹备着自己的婚礼，全然没了当初在天台上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故意晃到姜晚意面前：“姐姐，我的秀禾服好看吗？”

　　姜晚意懒得理她。

　　她从姜若若身边走过去，姜若若却突然屈肘，狠狠撞了她的肋侧。

　　姜晚意猝不及防吃痛，弯下腰去。

　　缀着繁复珠子的秀禾服有密密麻麻的凸起，撞得很疼。

　　姜若若咯咯笑起来，笑够了之后凑到她耳边：“你还真以为能和我平起平坐啦？姜晚意，你才是佣人生的，你这辈子都会是个佣人。”

　　门铃就在这时想起。

　　是品牌方来接姜晚意，去看高定礼服。

　　姜晚意看向面目扭曲的姜若若，笑了笑：“你的秀禾服也就那么回事。比当初老陆给我安排的，可差了太多了。”

　　说罢她关上门，姜若若扔过来的花瓶砸在了门上，摔得粉碎。

　　姜晚意上了车，闭上眼靠在后座，只觉得满身疲惫。

　　她的骨架纤薄，昂贵的高定礼服在她身上流光溢彩，礼服师看着她肋下的一片青紫，目光微微一顿，到底也没说什么。

　　收的所有礼服全由姜夫人买单，甚至动了姜若若订婚礼的预算。姜若若气得大哭大闹，可是终究拗不过姜夫人，只好去自己的男友面前哭闹，要他出钱把排场做得更大。

　　姜晚意完全不管姜若若，只将自己收的礼服一一po出，发布在各个平台账号上。

　　昂贵的高定本就夺人眼球，她又做过女明星和贵妇，热度常年居高不下。

　　明处和暗处的人，都看到了她的日常。

　　沈斯南按灭手机屏幕，咬牙切齿：“她过得挺自在啊。我都要结婚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梁青山见怪不怪：“你的份子钱应该是没戏了。”

　　沈斯南面色阴沉。

　　“不过有个事儿还是得提醒你一下，”梁青山说，“你的未婚妻把请柬发到姜家了。”

　　-

　　姜夫人看着姜晚意，试探道：“我有个远房侄女的婚礼，就在这几天，你要去吗？”

　　姜晚意在姜宅专门要了一个房间放自己的高定，眼下整理着这些礼服，并不应声。

　　姜夫人顿了顿：“新郎你认识的……沈斯南。”

　　姜晚意的手终于僵住。

　　她垂眸看着礼服上的珠子，看了许久，笑了：“去。为什么不去？”

　　她要亲眼看着他结婚。

　　姜若若自然也是要去的。

　　沈斯南的世纪婚礼是西式的，又是两个颇有实力的家族联姻，在A市轰动一时，还登上了头条。

　　婚礼现场像个派对，漂亮的男男女女一身礼服在会场穿梭，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

　　这对新人没什么保密意识，长枪短炮的记者蜂拥而至，会场很忙碌、很热闹，甚至称得上混乱。

　　在这样的混乱中，没有人意识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混了进来。

　　侍者在忙碌地穿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路过的是一个据说已经失踪的人。

　　谭清手中的酒杯挡着自己的半张脸，冷冷扫视着会场。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那柄开了刃的小刀。

　　她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来的。

　　她没有活路了，也没有指望了。既然如此，就一起死吧。

　　她的仇人也不能好过。她要他们痛苦一辈子。

　　流动着的衣香鬓影间，谭清的目光锁住了远处一个光彩照人的背影。就算在全城的漂亮人儿里，这一袭张扬的高定也格外抓人眼球。

　　孩子，没人教过你吗？太过炫耀，会引来无数窥探的眼睛。

　　谭清的脸上出现了近乎恍惚的微笑。

　　她摇晃着穿过碍事的人群，不动声色地游曳到了这人身后，手里的小刀慢慢推出了刃。

　　有人发现了谭清的不对劲，瞪大了眼睛，刚要喊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谭清抬起了手，趁着前面的人还没回头。

　　在一片惊叫声中，稳准狠，将小刀扎进了她的后心。

第39章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沈斯南被无数人簇拥着，却还是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嘶声尖叫。

　　他霎时色变，撞开人群就要往尖叫响起的地方冲。

　　好几个人抱着他的腰，极力制止他往前扑：“冷静，冷静！”

　　可是沈斯南已经看到了。

　　血液几乎是喷薄而出，他见过的那身银色的华美的高定，比新娘的礼服都要精美，此刻却染了汩汩的血，像被泼了墨。

　　姜夫人在旁边，喉咙里发出撕裂似的哭叫悲鸣。

　　制着沈斯南的几个人几乎是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才勉强拉住了他。

　　走到近前去查探情况的下属匆忙跑了回来，沈斯南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打磨碎裂的砂纸：“人怎么样？救护车什么时候到？”

　　下属的脸色惨白如纸，连声线都颤颤巍巍：“小沈总，人……人已经没气了。”

　　……

　　沈斯南眼前一片虚无的白。

　　他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脖颈都是僵的，身上心口都像沉沉压了座山。他慢慢地转向说话的人，慢慢道：“你说什么？”

　　“是被利器刺入心脏，当场死亡，凶手已经被制服……”

　　沈斯南已经不在乎凶手。

　　他脑中一片轰鸣，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制着他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掀开的。像困兽濒死挣扎时爆发的力量，沈斯南疯了似的掀开所有人，不管不顾地往事故现场冲。

　　“姜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