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的声音滴在王勉的耳廓边，缓慢得渗入皮肤之中。 白骨、女尸、公寓，王勉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这些字眼，或许是之前看手机时弹窗上一闪而过的标题，难道那则新闻里说的是陈良的事？他觉得头晕眼花。 “怎么可能，”王勉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了这几个字，“这怎么可能。” “请您节哀。” 王勉听到这四个字，一时不该作何反应，倒不如说，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这些涌进来的信息。 他只感到奇怪，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节哀呢？陈良不是已经死在江中了吗？那么家中发现的尸体又是谁呢？东娜和东辰对这件事知情吗？是因为这个才离开家吗？ 梁警官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对不起，突然传达这样的消息，目前难以定论案件性质，还请您别对外透露任何信息，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也很难说会不会有记者找上您，请您不要接受任何采访，也不要随意在互联网上发表任何言论。” “我明白，那东娜……东辰呢？他们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勉握紧了手机，指尖发白，他不敢去想象接下来会得到的回答，梁子俊的声音明显低了一度。 “是这样的，东辰应该与陈良女士在一起。不过，目前暂未发现他的踪迹，我们会全力搜寻王东辰的下落，请您放心。” 失…踪…是这个意思吗？ “我明白了，那找到了，麻烦立刻通知我，我马上赶过去。” 梁子俊顿了一下，突然询问王勉现在是否方便去一趟锐城警察局。 “可以可以，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挂断电话，不知道大脑停止运行了多久，王勉才从飘忽的意识中回到了现实。 以至于他没有反应过来，若真的像梁子俊所说的那样，王东辰和陈良在一起，那么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原以为一去到警察局，就可以见到东娜。 没想到，梁子俊带着自己来到了一间单独的询问室，在这里，他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现场发现的白骨化尸体做了初步判定后根据年龄判断，不排除尸体是两年前回国…

第十章 下定决心

　　王勉的手缓缓落下，他茫然地看着前方。 或许陈良女士一家的生活已经与您想象得不太一样了—— 是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对警方来说，自己连受害人家属都算不上，警官说得很委婉，但王勉很清楚，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过度投入。 换句话说，八年的时间，改变一个人的性别都绰绰有余。 王勉的手机和手机链已经换了好几个，每换一个，之前的就丢进了垃圾桶。 他拉开抽屉，一条木刻的长方形挂坠手机链躺在里面，他久违地拿了起来，翻开背面后面写着“勉”“平安”的字样，他将挂饰放在掌心里，用大拇指指腹抚摸着，这是一套四件中的其中一个，也是他离婚前一直绑在手机上的挂饰。 东辰出生后的第三年，他们一起去到天南平江旅行，这就是在古镇集市上买的，王勉不知道价格，因为那时他正抱着东辰在隔壁的小铺看棉花糖的制作，不过，应该也不贵。 另外的三个款式一样的挂坠上分别写着“幸福”“快乐”“成长”，它们分别属于陈良、东娜和东辰。 四个长方形的挂饰正好能够拼在一起，上面的图案会合成一个山的形状，王勉的嘴角扬了起来。 关于夏天的记忆，总是比秋天来得更加美好。 他们从山文出发，到伊明拿面包喂鸽子，东辰坐在王勉的脖子上，害怕得紧紧拽着王勉的头发，东娜拿着相机拍下了这滑稽的样子，陈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随着风飘动。 他们一路到达大盘，在温海边的民宿看星星看月亮，犹如人生转瞬而逝的烟火，幸福也随着星光慢慢坠落。 王勉深切地体会到人们说的记忆有多美好，回想时就有多痛苦这句话的含义。 他把挂饰放回抽屉，不愿再想，索性将椅子放倒，将双腿搭在了桌面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那时的东辰是一个腼腆、充满好奇、有创作欲的孩子，像陈良一样喜欢看书，只不过看的不是文字，而是图片和插画，他对色彩和图形异常敏感。 他与陈良一样，是左撇子。 东辰那时候特别喜欢一本《时间与生命》的绘本，画风非常写真，线条流畅，王勉看着里面的文字，大概因为…

第十一章 中秋节

　　礼拜二和礼拜三，是开心义工队固定休息的日子。 通常，王勉一个人在空荡的办公室度过休息日，大家都知道他一般不会外出。 因此，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同事们的在线客服，偶尔会有同事会打来电话叫他帮忙查找资料、接发快递或者干脆把工作交给王勉做，但好在到现在为止，连办公室的座机都从未响起过。 一个人的时间，对于王勉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一个接近五十五岁的单身男人对休息日没有什么憧憬，大抵是在办公室喝个酒睡个觉吃个饭就过去了。 但今天，王勉决定久违地出去散散步。 九月下旬，秋的夜色使人平添几分疲倦。 即使是下班时间，大街上的人们都好像丢了魂儿似的从不同的方向朝不同方向涌去，交错的人群在不经意的身体接触中擦肩而过。 王勉有点懊悔应该早点出来，他的个头不高，很快淹没在人群里。 中秋节已经过了整整一周，街上还有商店在兜售各种口味的月饼，其中不乏很多猎奇口味，多半是卖不出去或者卖剩下来的。 果然月饼还是要吃莲蓉的啊，王勉这样想着，抬头望了望天边安静又清冷的圆月。 今年的中秋，果然也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喝酒度过的。 虽然办公室的同事都热切地邀请王勉到家里一起吃饭，但他摇了摇头。 他想起以前东娜最讨厌的就是逢年过节亲戚朋友来到家里做客，虽然她在客人在场时会配合着氛围时不时附和着微笑，但客人离开过后会生很久的闷气。 东辰虽然也有自己的脾气，但记忆中王勉很少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一方面，他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另一方面，他很听陈良的话。 对于大人来说可能无所谓，但是对于有着小小世界的孩子来说， 陌生人的闯入会破坏她们对于过节的憧憬，或许她们想在节日更放肆一些，或许她们只想和自己熟悉的家人在一起，但迫于客人的存在无法实现，所以才会生气，这是大人已经不会拥有的感受，王勉是这样认为的，但陈良总是会批评这样发火的东娜，告诉她这是不合理的行为。 那天午后开始，王勉就开始一个人喝酒， 可能是傍晚，也可能是凌晨，总之一整…

第十二章 铝驺轨迹

　　次日下午2点，王勉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了梁子俊。 “今天不用上班吗？” 梁警官在制服外套了一件黑色外套，走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 “是的，我们每周二周三固定休息，义工嘛，招募过来的大多数都是上班族或者学生，只有周末才有时间。” “说的也是，这样也挺好的，错峰休息。” 王勉听不出梁警官是羡慕还是调侃，没接过他的话。 说到底，他还对昨天监控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 “请坐，”王勉来到会议室，等对面先入座后再坐下，“有什么新进展吗？” “不，目前还在积极调查中，当然，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 王勉觉得自己察言观色的水平在监狱的两年已经锻炼得很成熟，他有些试探性地向前微微探出身子。 “梁警官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 “经常和您一起的戴警官呢？” “他在停车场等我。” “那么，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王勉为梁警官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倒满茶水，几缕热气缓缓飘向空中。 “是的，”梁警官有些犹豫，但还是缓慢地开了口， “事实上，目前围绕案件专案组内部也有分歧，主要是围绕案件性质的问题，自杀和他杀，调查方向将会发生巨大转变，另外，两个案件是否能够合并调查也是一个难点。” “不能判断吗？东娜的尸体都被藏起来了，肯定是人为的啊！死因呢？可以从死因判断吗？” “很遗憾，法医无法判断王东娜小姐的具体死亡原因，虽然在箱底找到了断裂的舌骨，若是人为因素，可以推测为机械窒息死亡，但是经过精密检测，断定为自然风化因素断裂，仅从尸体被藏匿，并无法断定尸体的死亡性质，陈良女士的死亡原因也是同样的情况，自杀或他杀都有可能导致溺亡。” “怎么会这样，东辰也不见了，他原本不是一个能够自己到处乱跑的人，陈良如果要自杀的话，或许把他安置在哪个地方，还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吗？” “是的，根据监控的追踪，中秋节当天下午，他与陈良一起从家出发，最后一起消失在宁江附近的一处公交站，也就是跨江大桥站，那附近是未…

第十三章 照片

　　王勉听着梁警官的推测，点了点头。 换作他自己，肯定没法理清目前的状况，梁子俊的话某种程度上帮助他整理了心绪。 “有什么想法吗？”梁子俊轻声问道。 王勉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梁子俊偏着头说：“您认为陈良女士是自杀的吗？” “大概吧......留下了遗书的话，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是吗？这样吧，我们换一个思维方式来想，如果你打算投江自杀，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会怎么计划吗？” “什么计划...我想想...” “比如...时间？” “时间啊，大概会选在凌晨或者半夜吧，人少，去到江边也比较顺利。” “衣服呢？” “衣服就穿着吧，不然被别人发现的时候会吓到别人。” “会穿着鞋子吗？” “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