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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透过玻璃看到自己一脸菜色，转头却看见顾栩兴奋得小脸通红。

走出游乐园时，顾栩的爸爸将他举起来，放到脖子上。

“玩得开心吗？我们下次还来，好不好？”

“好！”小小的顾栩大声地回答着。

他的神情是那样欢快。

全然不知，这是他第一次跟爸爸妈妈一起来游乐园，也是最后一次。

我几乎不忍再看下去，可是身体的掌控权并不在我，我被迫睁着眼睛继续看下去。

顾爸爸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现在才五点，我们先去买菜吧。”

“好啊，今天吃排骨吧？”我一边说着，一边牵着顾栩。

变故骤生！

前面一辆大货车为了躲避横穿马路的行人，猛打方向盘。

眼前的一切都在我面前放大，司机惊恐的表情，行人的惊呼，逼近的巨大车身。

我躲闪不及，只来得及用力将怀中的顾栩推开。

我感受到这具身体被撞飞，抛起来，又落下。

好痛好痛……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断裂粉碎了一般。

鲜血自身下蔓延开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看见顾栩满脸是泪、苍白又绝望地奔向我。

一滴冰凉的泪珠自眼角滑落，这具身体脑海中最后的想法是……

他还那么小，未来要怎么办啊……

明明今天是那么快乐的一天，平时总是很忙的爸爸妈妈终于带他去了游乐园。

他们一家人玩得那么开心，约定了下一次还要来玩。

可是下一秒，一辆大货车就将他们带走了。

他们的约定再也无法兑现。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我不会再吵着去游乐园玩了，你们可不可以醒过来？”

没有人回答。

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黑白照片，和两口黑沉沉的棺材，宾客怜悯的眼神将他包围。

顾栩的幸福在七岁戛然而止。

第34章

眼前的视角一转，尖酸刻薄的声音从我嘴里传出来。

“小贱种！摆着个脸色给谁看呢？”

我一惊，我这一次变成了谁？

顾栩的面容还有些青涩，大概是少年模样。

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衣角都被磨破了，打了个补丁。

旁边一个有些壮硕的少年嗤笑一声：“没爹没娘的小叫花子。”

与顾栩相反的是，他的衣衫崭新，脚下踩着一双价格昂贵的名牌球鞋。

他转头看向“我”，趾高气昂地指着顾栩：“妈，你把他赶出去吧！”

我心中一片冰寒，只听得自己忙不迭哄着眼前的少年：“哎哟我的宝贝儿子，怎么了呀？”

少年不满地撇了撇嘴：“班里的同学都笑话我，说我和小乞丐是亲戚，我不要跟他做亲戚！”

女人短胖的手指用力地戳上顾栩的额头，尖利的指甲在他额间留下一道醒目的红印。

“小短命鬼！净会丢人现眼！”

顾栩倔强地盯着我，反驳道：“我不是。”

一声不屑的嗤笑从我喉咙里发出：“你不是什么？你就是小短命鬼，跟你那两个短命爹妈一样，晦气货色！”

顾栩眼眶瞬间泛红，他攥紧了拳头，用力砸在了我身上：“不许你这样说我的爸爸妈妈！”

一阵钻心的痛从肚子传来，女人夸张地“哎哟哎哟”叫着：“没良心的小畜生！白养你这么大！”

“爸！小野种打我妈！”少年冲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不由分说给了顾栩一耳光，嘴里不干不净地谩骂着。

“他娘的，长能耐了啊顾栩，都敢对你舅妈动手了，反了天了！”

顾栩一声不吭地tຊ转身跑了出去。

男人还在他身后骂骂咧咧：“出去了就别回来！”

我心中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眼前场景又开始变换，这次是在校园里。

我一抬眸，就对上顾栩冷冰冰的眼神：“抱歉，我不喜欢你。”

我瞬间明白这是一个表白现场。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之后扬长而去。

“我”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将手中的情书撕个粉碎：“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穷酸男，也敢拒绝我。”

我低头，一抹镶着蕾丝边的粉红裙摆摇曳着，脚下锃亮的小皮鞋将碎纸片碾进泥里。

下一秒，脚下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顾栩竟然是这样的人，他……他摸了我的……”我听见自己哽咽着，似真似假地控诉他的“罪行”。

旁边的人立刻对地上的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什么猥琐男啊，长得人模狗样……呸！”

转头又轻声安慰我：“没事，我们已经把他打了一顿，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看着趴在地上狼狈喘息的少年，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我的唇角却得意地勾起一抹笑，在他白净的衬衫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鞋印。

“顾栩，你不是很能耐吗？拒绝我啊！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触及到他痛恨的眼神，我的心尖一颤，这具身体的内心却升腾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下场。”

如此割裂，快把我逼疯。

第35章

我自虐似的将所有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在我眼前闪过，甚至让我以这些家伙的视角去看去对待顾栩。

我几欲作呕。

或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我轻率地写下这样的情节，便惩罚我亲自来看看这一切有多么残酷。

而我知悉一切剧情，却无力改变任何剧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幕一幕重复上演。

心痛得快要窒息。

对比起他所受过的苦难，我经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画面越来越快，好似按了快进的电影，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不知过了多久。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怔怔地看着那张脸，我曾在镜子中看过无数次的脸——

那是我自己。

她对我笑：“顾栩，怎么了？”

我这一次…变成了顾栩。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即将要发生。

“没事。”

看着自己的脸，总觉得十分怪异。

但是用别人的视角看自己，似乎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伸出手，将灰扑扑的贝思梦拉了起来。

她低着头看向两只交叠的手，眸光微动。

可是心动的又何止是她。

顾栩的心脏也在胸腔怦怦跳。

我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情绪，仿佛满腔的恨意之中长出了一朵叛变的花。

苦涩又甜蜜。

深夜，上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我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动作很轻地起身，似乎害怕吵醒熟睡的人。

我站在了床边。

柔和的月光撒进屋内，看着她平和恬静的睡容，“我”的心里泛起一丝柔软。

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顾栩竟然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