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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床的手术安排在周四。
　　周三下午，南知带着程宇去病房进行术前访视。
　　一般来说，术前访视都是由副麻进行，但南知不太相信外科医生写的病历，有时候她怕程宇问不全面，也会跟着去病房。
　　之前就发生过一起事，病人有高血压，但病历里并没有写，后来病人进了手术室，麻醉一上，病人的血压就开始跟过山车似的狂降。
　　事后一了解，才知道病人在术前居然服用了降压药，因为术前访视的疏漏差点发生意外，有了这种前车之鉴，南知对术前访视也比以前上心了许多。
　　他们去的时候，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点说话的声音。
　　确切地说，是家属一个人在唠叨，大致意思是埋怨31床不应该隐瞒这么大的事。
　　南知面不改色进去，里面的谈话戛然而止。
　　31床的家属是她母亲，一个瞧着很朴实的农村女人，她正坐在床边削水果，见两个白大褂进来，忙把刀放下。
　　程宇翻开病历核对信息：“31床你好，我是麻醉科医生，明天你的手术是主动脉瓣置换，我现在需要对你进行术前访视，请你配合一下。”
　　31床低低“嗯”了声，她母亲却在旁边提出一个问题：“医生，我家孩子这个手术，能不能不做全麻？”
　　这问题有点离谱，南知和程宇都愣了下，随后程宇问：“为什么不想做全麻？”
　　31床不停扯她母亲的袖子，但朴实的女人没有领会，而是担忧地说：“我听说全麻有醒不过来的风险，而且对人的脑子有影响，会变傻。”
　　31床小声说：“妈，你能不能别说话！”
　　程宇也有点绷不住了，他笑了下，反问：“那你更怕你女儿被麻傻还是吓傻？”
　　南知对家属说：“她的手术需要开胸，我们会给她使用肌肉松弛药物，这种药会抑制她的呼吸，同时术中还需要进行体外循环，所以需要全麻并且配合气管插管。”
　　“啊？插什么管？不是开刀吗……”
　　31床打断她：“医生，我妈不懂这些，你们别管，不是要签字吗，签吧。”
　　由于这个病人很年轻，各项检查数据都正常，将麻醉风险告知家属后，31床很快签了同意书。
　　接下来，又去访视了另外几个病人。
　　当然，对于病人及家属的各种奇葩问题，他们也回答得很尽心。
　　诸如——
　　“医生，不让吃饭喝水，那可以喝牛奶吗？”
　　“医生，我这个人平时好喝酒，酒量大，会不会麻醉的时候中途醒过来啊？”
　　“明天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是不是要把衣服脱光？”
　　“……”
　　访视结束后，程宇不由感慨：“这些病人可真有意思。”
　　南知提醒他：“有意思归有意思，明天上台前，千万要再次确认一遍术前禁食禁水情况。”
　　程宇自然知道轻重，点头应下。
　　-
　　周四下午，31床被推进了手术室。
　　确认病人术前严格禁食禁水后，南知拿起抽好的药，开始了麻醉诱导。
　　麻醉药劲一上来，病人就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沉睡状态。
　　这场手术依旧是常规换瓣，病人又很年轻，所以整个手术过程大家的心态都比较好。
　　结束的时候，程宇准备给ICU打电话，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南知。
　　“看我做什么？”
　　巡回噗嗤笑道：“今天值班的好像是蒋哲，程宇这是想让南医生使美人计呢。”
　　ICU争床位也算医院特色了，尤其是遇到附属医院的强势科室比如神外，总是说加塞就加塞。
　　程宇以前就遇过好几次，事先都问好了，结果手术做完要把病人送过去，对面又翻脸不认说没床。
　　这就是小医生的辛酸……程宇看向南知，他知道ICU的蒋哲对南知有点那种意思，于是说：“南老师，要不你打？”
　　南知没犹豫就拨了电话，她和蒋哲沟通的时候，并没注意到手术间里的某一道凉凉的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手术间很安静，电话那端是道清润的男声，南知态度很好地和对方聊了几句，挂断后朝大家比了个OK的手势。
　　解决完床位问题，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因为是最后一台手术，南知收拾收拾就准备去吃晚饭。
　　她下了楼，在大门口遇见了蒋哲，这个点正是吃饭时间，蒋哲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南医生，”蒋哲先看见的她，笑着问，“你是去食堂？”
　　“是的。”
　　“那巧了，”蒋哲笑容和煦，“我也是，一起？”
　　“那就一起吧。”
　　南知才不管蒋哲有没有别的心思，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只想吃饭。
　　封呈出来的时候，刚好就撞见了这一幕。
　　年轻的男医生与南知并肩行走，时不时侧过脸同她说笑一句。
　　封呈在ICU的墙上见过这人照片，主治医生蒋哲。
　　他眸底的沉色渐深。
　　原来他就是蒋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