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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浑噩地坐在房中，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晚上。

董子昊带着一身凉意进屋。

他脱下军大衣，迈步朝杜霜走来。

“霜儿，这是《郎骑竹马》的话本，我特意给你买的，喜欢吗？”

杜霜红着眼，怔怔看向他。

“董子昊，我从来不看话本。”

喜欢看话本的，一直都是万潼！

而她喜欢的，是听戏曲！

董子昊神色一僵，眸底好像有什么情绪在碎裂。

看着他还攥在手心的话本册子，杜霜颤声追问：“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做万潼的替身了？”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提及万潼的名字。

闻言，董子昊抿紧下颌线，脸色的柔情骤然消散。

要是以前，只要杜霜红了眼，他会立马将她拥入怀中轻哄。

可是现在，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杜霜心如刀割，无边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似乎是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董子昊也没了伪装的必要。

他未置一词，转身往外走。

“董子昊，你连解释都没有是吗？！”

男人背影一顿，随即大步离开。

接下的几天，董子昊没有再来梅苑。

杜霜也不吃不喝，也整日坐在窗前，看着天空失神。

丫鬟竹苓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不已。

“夫人，少帅只是一时糊涂才对那个女人上了心，您这么好，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听到竹苓安慰的话，杜霜自嘲一笑。

时至今日，她心中很清楚。

董子昊对万潼并非一时兴起。

而是日久生情！

夜幕降临。

杜霜一身白色的真丝睡衣，在书桌前用篆体小字写下和离书。

从前想要白首不相离的人，终究是走到不可回头的一刻。

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董子昊给不了，她也不再奢求。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杜霜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董子昊身穿墨绿色的军装，踩着军靴走了进来。

他的眼眸如同夜色般漆黑，在杜霜身上游离审视。

好半响，他才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霜儿，你这样穿不对。”

杜霜看着他，一时不解他话中之意。

董子昊拿出带回来的绸缎面料衣裳递过去，神色带着几分期待。

“你应该穿旗袍。”

他话音落下，杜霜只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我不穿！”

她绕过书桌，想回卧房，却被男人拦住去路。

董子昊拂过她的脸庞，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霜儿，听话。”

“你穿上潼儿的衣服，就更像她了。”

杜霜呆愣当场，如遭雷击。

“董子昊，你疯了！”

从前让她根据万潼喜好穿衣打扮不说，现在却是让她直接穿那个女人的衣服！

她怎么也没想到董子昊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胸前一凉，杜霜低头才发现董子昊已经在解她的睡衣纽扣。

她连连后退躲避，却被男人禁锢在原地。

“霜儿。”董子昊俯身贴耳，热气喷洒在她脖颈处，“你要乖乖听话。”

说完，他不顾杜霜激烈的挣扎，大手一扯，将她的睡衣褪尽。

杜霜气红了眼。

难堪、愤怒、无力和绝望，各种情绪将她吞噬。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

她所有的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要是从前，只要她声音哽咽几分，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哪像现在，她声嘶力竭也没换来董子昊的一丝怜悯。

当杜霜换上旗袍，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站在董子昊面前。

他眸光晦暗幽深，嗓音都染上几丝情欲：“潼儿……”

杜霜宛如五雷轰顶，顺手将桌上的杯子挥洒在地上。

嘭！

水溅杯裂。

“董子昊，你看清楚，我是杜霜！”

“不是万潼！”

但杜霜的话，没能让董子昊的神色有任何改变。

他抬起手，拂过杜霜的脸庞。

用情深意切的语调，说着锥心刺骨的话——

“霜儿，我太想她了。”

“如果你不把她赶走，我也不至于把你当成她的替身……”

“你要乖乖的，永远做我的霜儿，也做我爱而不得的潼儿。”

第7章

冰冷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杜霜只觉整颗心脏像是被烈火灼烧，血肉都被钝刀割撕成千万片碎末残渣。

钻心的疼，蚀骨的痛！

他们之间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个男人，明明是曾在战火纷飞中许诺过要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可如今，他陌生得可怕！

他把自己当成了别的女人！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杜霜狠狠甩了董子昊一个耳光，浑身发颤。

“董子昊，别让我恨你！”

她瘦弱的身躯战栗着，好像风一吹，下一秒就会随风飘散。

这一巴掌，让董子昊眸光清醒了几分。

他怔怔看着眼前满脸泪水的女人，顿时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霜儿，我……”

他想解释，但他也意识到——

时至此刻，再冠冕堂皇的解释都已无济于事。

沉寂片刻。

董子昊转过身，步伐踉跄地离开房间。

四周寂静。

杜霜倚靠着墙角瘫软蹲下，只觉喉间在翻涌。

“……咳……”

她捂着胸口用力咳着，好似要将整个肺腑都咳出胸腔。

“噗——！”

一口乌血从她嘴里喷出，如冬日梅花撒落一地。

昏昏沉沉。

杜霜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上海滩的大戏院。

她在台上舞袖吟唱，少年郎穿着军装在台下鼓掌叫好。

突然，枪炮声此起彼伏，硝烟四起，人们纷纷逃窜。

她的少年郎跟着人群离去，将她遗忘在了戏台之上……

“夫人，夫人！”

耳畔传来丫鬟竹苓哭哭啼啼的声音，将杜霜从梦境中拉回。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周弥漫着一股药香。

再一转头，发现床边坐着一个身穿白大衣、戴着金丝眼镜框的年轻男人。

看清男人的眉眼，杜霜怔住。

“谢时？”

当年上海滩战乱，和董子昊走散那半年，她在颠沛流离中认识了刚留学归国的医生谢时。

战火平定后，她来了徐州，至此和谢时也没再联络。

没想到再次重逢，竟然是眼下这般光景。

谢时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给杜霜一番把脉后将诊断后的情况告知于她。

“你这一身的新伤旧患，加上心绪郁结，恐有性命之忧。”

说着，他拿出胸前口袋的黑色钢笔在纸上写下几个药名，让竹苓去医院取药。

竹苓在一旁心疼地抹眼泪：“谢医生，我家夫人今早还咳吐血了……求您一定要医好她……”

谢时神色凝重了几分，从医药箱里拿出听诊器。

“这是美国医生看病都会用的仪器，我帮你听听肺音。”

杜霜知道他在国外学了很多新式的诊病方法，自是认可他的医术。

谢时坐在床边，将听头贴在杜霜的前胸口处。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骤然传来董子昊阴沉的声音。

他大步上前，猛地将谢安一把扯开。

“敢动我的女人，你找死！”

董子昊目光阴戾，一把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谢时。

杜霜一个趔趄从床上起来，慌忙挡在谢时面前。

“董子昊，他是医生，刚刚是在替我看病！”

董子昊火冒三丈，一时间口不择言：“看病需要挨那么近？他的手都摸向你胸口了！”

杜霜只觉心累，但还是张开瘦弱的双臂，固执护住了谢时。

一旁的竹苓吓坏了，跪在地上慌忙解释。

“少帅……谢医生是仁心医院留洋回来的西医，是奴婢请回来给夫人瞧病的……”

董子昊下颌线紧绷成一条线，眸底的情绪起伏不定。

他常年打仗，受过不少的伤，当然知道西医是怎么看病的。

可知道和不能忍受，完全是两码事！

一番情绪挣扎，他放下了手枪。

“滚出去——！”

他一想到杜霜为这个男人挡枪赴死的样子，就怒火上头。

竹苓连忙爬起来拿起药箱，示意谢时跟自己快走。

谢时拂了拂衣裳上的皱褶，复杂的看了杜霜一眼。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的药治得了你的病，但治不了你的心。”

说完，他压根没看董子昊一眼，转身出去。

房间里，只剩董子昊和杜霜两个人。

董子昊直直看着她：“你和这医生怎么认识的？”

杜霜回到床边虚力坐下，没有搭理他。

她现在身体虚弱，没精力和这个男人争执。

见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董子昊上前，指尖攥紧她的下巴。

“说！”他神色愠怒。

杜霜皱眉，别过头。

他眸光一凝，俯身而下，带着惩罚和霸道落下一吻。

“别碰我！”杜霜触电般推开他，眼底透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董子昊俯身的动作一顿，怒不可遏。

他一把揪起女人的衣襟，撕拉一下粗鲁扯开。

“他可以碰你，我就不能？！”

第8章

杜霜气到浑身发颤，但也实在没力气做无谓的解释。

她的沉默不语，落在董子昊眼中却成了逃避。

他怒急更甚，言语如刀刃。

“杜霜，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少帅府的夫人，更是我董子昊的妻子！”

“你不可以让别的男人碰你的身体任何地方！”

他的话，如冬季的寒风冷冷灌入杜霜心底。

冰刃穿骨，痛彻心扉。

她迎上那双愤怒的眼眸，一字一句泣血开口。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啊。”

“谢时不过是给我看病你就受不了，那你和万潼呢。”

她眼尾湿红，眼底的光带着暗无天日的绝望。

“你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让我穿上她的衣服，对着我喊出她名字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那双通红的眼眸犹如利箭，直戳董子昊心窝。

每一句谴责，每一句质问，如有实质般狠狠抽向他的脸，打得火辣辣的疼。

董子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

内心最隐晦的心思就这么赤裸的暴露在日光之下。

董子昊再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