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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家鑫跟着纪思清，竟走入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像是一个开阔的大厅，每个人神色凝重，步履匆匆。

　　她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带着口罩和护目镜，正拿着滴管从试管中提取红褐色的液体，她几乎一瞬便确定了，这是她的血。

　　方家鑫顿时想起那些痛不欲生的抽血时刻，忍不住颤抖了下。

　　她都快忘了，几天前，她还在实验室中，看着源源不断的血液流出她的身体，每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又每次都活了过来。

　　方家鑫心中伤痛，转头向别处看去，余光瞥见桌上一人的笔记。

　　她走近去看，字迹十分熟悉，是故渊的笔记。

　　故渊……

　　她正想着，便听到人说：

　　“审判长说笑了，若是您能留下故渊教授的性命，我们也能研制出更快更节省的方法。”

　　一个胸牌上写着副教授职位的人说道。

　　卿以安反驳说：“故渊教授是在自己身上做血清的抗药性实验死亡的，与审判长无关。”

　　故渊……死了？

　　方家鑫呆住。

　　“明明才研发出血清，为什么……”

　　副教授被噎住，“你……”

　　纪思清神色未变，讽刺道：“1号基地实验室自诩人才济济，怎么，少了一个故渊，就要就地解散了吗？”

　　副教授冷声回答：“你懂什么？故渊教授是天才，有他在，血液的利用率能提高百分之五十。”

　　“他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纪思清打断道。

　　“我已经宣布七天后全基地供应血清，请实验室加快进度。需要城防队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纪思清顿了顿，又强调道：“别浪费了这些血。”

　　说罢转身便走。

　　方家鑫早在卿以安说故渊的时候便僵住了。

　　故渊不是纪思清杀的，她错怪了纪思清。

　　她还记得死前，她问纪思清故渊的时候，纪思清神色不明，是她的怀疑，才让纪思清这样生气。

　　她飘在纪思清身侧，看他紧绷的唇角和冷峻的神情。

　　他们二人之间，究竟还有多少误会？

　　卿以安走在纪思清身侧一步之后，神情欲言又止。

　　纪思清仿佛感受到她的犹豫，头也没回的说：“想说什么？”

　　“您为何不和副教授说清楚，故渊教授拿自己的身体做丧尸病毒实验，一心求死不要治疗。”卿以安还是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方家鑫闻言，看纪思清的目光更炙热。

　　若是故渊的死另有隐情，当时她质问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纪思清脚步不停，声音冰冷：“他说的也没错，故渊确实是我杀的。”

　　卿以安眉头一皱，又迅速宽慰道：“您与故渊是同时进入基地的伙伴，我相信这一定另有隐情。”

　　纪思清难得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收敛看不出情绪，淡淡道：“他告诉了统帅方家鑫血液的秘密，所以我杀了他。”

　　方家鑫愣住了。

第19章

　　直到纪思清回到房间休息时，方家鑫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纪思清亲口说，告密者，是故渊。

　　她的世界一时间天翻地覆。

　　方家鑫直到死前，还认为是纪思清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

　　她恨纪思清，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却不想，这一切仿佛是上天与她开的玩笑，她不仅恨错了人，也看错了人。

　　方家鑫应该是哭不出来的。

　　但酸胀的感觉充斥着眼眶，她心脏揪痛，眼角一行清泪染湿两腮。

　　纪思清总是频繁地梦到方家鑫。

　　梦中她总是笑着，闹着，眼里只有他。

　　直到她领回一个叫故渊的小子。

　　什么少年天才，什么生命科学家，就是个知道插科打诨满嘴胡话的骗子。

　　故渊总是缠着方家鑫，研制出什么都要拿给她看，还总对方家鑫撒娇，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纪思清看得分明。

　　于是他在故渊研制出净化水源和催化异能的药剂后，像放走兔子一样，把故渊赶走了。

　　没有用的东西，就要扔掉。

　　再见到故渊，是一年前的统帅办公室。

　　故渊似乎变了个人，浑身阴骘，目光狂热地盯着统帅手里鲜红色的液体。

　　纪思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阿安，方家鑫的血能净化水源，催化异能，你怎么不早说呢？”

　　纪思清在梦中夺过统帅手里的试管，将它打碎在地，但还是有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将方家鑫压入实验室，每日抽血研究。”

　　纪思清想说不行，他发了狂似抽出枪，对准统帅，却场景一变，眼前人变成了故渊。

　　他脖颈上青紫的血管，正向脸上蔓延，嘴唇一张一合，高声质问：

　　“你任由我用她的血做实验，放纵高层用她的不死之身当沙包，没有错吗？”

　　“她这么爱你，你却伤她最深！”

　　“她最该恨的人是你！”

　　纪思清被他戳中痛处，手枪上膛，怒喊道：“别说了！”

　　“错的是你！”

　　“她恨的人是你！”

　　纪思清心神不稳，梦中衣衫翻动，他双手握紧枪，扣动扳机大喊道：“我让你别说了！”

　　“砰！”

　　纪思清猛地从床上坐起，额角布满汗水。

　　他粗喘着气，双手紧握，指甲都似乎嵌入肉里。

　　良久，才恢复平静。

　　屋内寂静，落针可闻，空气中只有尘埃飘荡。

　　纪思清默默叹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家鑫，如果我能阻止统帅将你压入实验室，不把你当做沙包试炼，你会不会原谅我？”

　　“家鑫，我错了。”

　　“对不起。”

　　应该接受歉意的人已经消失在天地间，再也听不到了。

　　是他亲自将她送上黄泉路的。

　　思及此，纪思清呼吸一滞，心上像是被利刃贯穿，永远的空缺一块。

　　方家鑫听到了。

　　她抱膝坐在床尾，看着纪思清深感愧疚的脸，听着他的道歉，以及之前所有的一切真相，心中毫无波澜。

　　纪思清的悔意来得太迟，在她死后才堪堪送达。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懊悔也是。

　　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补救，人死了才知挽回，有什么用呢？

　　她对纪思清已说不上恨，但也没有了爱。

　　方家鑫觉得太累了，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深感疲惫，她只想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平淡的结束这一切。

　　前尘往事，都忘掉。

　　方家鑫淡淡闭上了眼。

　　光脑突然传来急促的提示音，是战时警备铃。

　　纪思清迅速接起，只听见卿以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