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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信之人战战兢兢，陛下莫不是疯了，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

秦淮瑾看向幽州方向，低沉嗓音自语道：“霜晚，你没让我失望，真期待我们战场相见的那一日。”

他正愁孟霜晚没有软肋，林家便送上门来了。

看着城下已经集结完毕的大军，秦淮瑾的手缓缓按在剑柄上。

身后，一群大臣跪着高呼：“陛下当真要御驾亲征？后宫未有子嗣，陛下三思啊！”

若是秦淮瑾出事，这刚刚兴起的王朝即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秦淮瑾眼眸似笑非笑扫过他们：“朕看起来就如此短命？”

一群大臣忙不迭磕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淮瑾墨眸微抬：“行了，朕意已决，无需再劝。”

说罢他抽出长剑：“出征！”

同一时刻的幽州城城楼上，孟霜晚身着红色戎装，英姿飒爽。

“众将士听命，此次定要灭了暴君秦淮瑾，收复河山，还天下一个太平！”

城墙下，响起震天呼喊。

“灭暴君，复河山，还天下太平！”

“灭暴君，复河山，还天下太平！”

孟霜晚胸腔激荡。

转身看见林赫，她眼眶便是一热。

“外祖，您怎么来了？城楼风大，您快回去休息。”

林赫笑容慈爱：“无妨，你这一去，外祖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

其实听到孟霜晚要出征之初，所有人都反对，提议她坐镇幽州，孟霜晚却不愿，誓要与所有将士同进退。

孟霜晚鼻尖一酸：“外祖，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凯旋而归。”

林赫欣慰地点点头，又看向儿子和孙子，眼睛一瞪，气势俨然。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护帝姬安全。”

几人毫无半分迟疑地应声：“是。”

孟霜晚强抑泪水。

林家的人都如母亲一般重情。

她原本还有两个舅舅，但两个舅舅都在盛年之时为了保卫家国死在了战场。

目光扫过林邺等人的脸，孟霜晚暗自下定决心。

这次，她一定会护好她的亲人们，绝不会让外祖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半月后，两军相遇于将南北分割开来的澜沧江。

幽云十六军占据澜沧江北方的青州城，楚朝军队在对面平原驻扎。

两军隔江，遥遥对峙。

青州城墙上，看着对面连绵营帐打出的龙纹军旗，林邺皱眉看向孟霜晚：“没想到，竟是秦淮瑾御驾亲征。”

秦淮瑾虽性格暴戾，但用兵如神，不然也不可能如此年纪便颠覆一个王朝。

孟霜晚面容没有半分波澜。

“舅舅无需担心，我已寻得高人相助。”

林邺刚欲问是什么高人，还未出声，烟雨过来禀告。

“帝姬，苍旻先生到了！”

第29章

林邺一惊：“谁？苍旻？”

孟霜晚看向林清臣，林清臣冲她使了个眼色，又作出一副正经模样。

当初事情未成，她便让林清臣替自己保密。

没想到林清臣保密功夫如此严实，竟连亲爹都没告诉。

看来大表哥可堪大用。

听闻苍旻到来，孟霜晚提起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嘴角扬起：“没错，苍旻。”

林邺惊疑不定：“真是我知道的那个苍旻，不是同名同姓？”

孟霜晚笑道：“舅舅不若随我前去迎接，看见便知道了。”

几人来到一辆马车前，孟霜晚行礼：“苍旻先生果然守诺，霜晚在此，先多谢先生大义！”

帘子被人掀开，里面只有一人。

一张清隽似谪仙的脸露出，脸上那双眸子更是如星辰坠入。

孟霜晚一愣，上次她并未见到苍旻本人，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身后众人看清来人，脸上亦是泛起波澜。

苍旻不顾在场之人各异神色，十分自若地受了这一礼，淡然启唇。

“乾坤未定，霜晚帝姬不怕我徒有虚名？”

孟霜晚脸上没有半分踟蹰：“用人不疑，我相信先生。”

“好一个用人不疑。”

苍旻脸上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手中折扇一展：“那我若说，今夜便向楚军发起强攻呢？”

孟霜晚还未开口，一旁的林邺便神色一变。

“帝姬！”

孟霜晚一摆手，看向苍旻：“先生可否告知原因？”

苍旻淡淡道：“现在还不能告知帝姬，当然，若是帝姬不信在下，我即刻便启程回苍月山。”

孟霜晚瞳孔微微一缩，随即镇定自若道：“先生舟车劳顿辛苦，先稍作休息，容我一炷香时间考虑！”

苍旻没有一点不耐，颔首道：“您请！”

说完，那帘子又放下。

林邺脸上泛起怀疑：“这人真是麒麟子苍旻？”

林清臣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孟霜晚想起那双眼睛。

这种仿佛一切都被看透的压迫感，她至今只在药圣南宫无望身上感受过。

孟霜晚笃定：“就是他，舅舅，我打算听他的，今夜便发起强攻。”

看着孟霜晚心有成算的样子，林邺问：“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考虑？”

孟霜晚一笑：“舅舅看出来了？”

她的确打算答应，只是她却又不能如此爽快便答应。

如此行事，落在别人眼里便是莽撞无脑。

见林邺忧心忡忡模样，孟霜晚道：“舅舅，这一仗定不了胜负，只是为了测人。”

这话一出，林邺先是怔忪，随即了然：“我懂了。”

明白后他再看向孟霜晚眼神十分复杂感慨：“霜晚，你长大了！”

孟霜晚问：“舅舅可支持？”

“一切听凭帝姬做主。”

看着两人打哑谜模样，一旁的林清臣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我怎么听不懂，测什么人？”

林邺看向自家比孟霜晚还大了几岁的儿子，一副难以言喻的模样。

孟霜晚耐心解释：“是苍旻测我，亦是我测他，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大家也不必再互相浪费时间。”

“若是我赢了。”孟霜晚眼眸幽深，“一个麒麟子，可敌千军万马。”

林清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未几，孟霜晚走向那辆马车：“先生，我考虑好了。”

清凌声音传来：“结果如何？”

孟霜晚凛然道：“今夜，强攻！”

第30章

那帘子再次被掀开，一身白衣的谪仙人终于下车踏入凡尘。

“霜晚帝姬好气魄，如此，甚合我意。”

孟霜晚嫣然一笑，眼神却直直盯着那人：“霜晚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孟霜晚字字清晰：“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若先生做不到，我亲自送您出城。”

苍旻与她对视半晌，蓦地笑了。

这一笑，惹得天上浮云都停留。

莫说女子，就连林清臣眼眸都闪了闪，低声嘀咕：“一个男人，怎么生得这样祸国殃民。”

那边，苍旻道：“好。”

孟霜晚问苍旻：“先生要多少人？”

“不多，十八个。”

一听这数字，孟霜晚眼眸一凝：“幽州十八骑。”

虽然只有十八人，但那是幽州军最精锐的部队，也是幽州最大的杀器。

这小队曾于万人乱军之中斩首敌方将领，名震天下。

见苍旻点头，孟霜晚心脏跳了跳，沉默半晌她咬牙道：“好，我给你。”

孟霜晚都同意，林邺虽有疑虑却也不好反对，亲自领苍旻去见了幽州十八骑。

这十八人都头蒙黑巾，脸戴面罩，分辨不出男女。

看见人以后，苍旻冲林邺一点头，那意思，你可以出去了。

林邺脸一沉，转身走出。

外面，孟霜晚面无表情，分辨不出半点情绪。

林邺皱眉：“帝姬？”

孟霜晚眼眸冷沉：“舅舅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

若幽州十八骑当真折损，她会让苍旻陪葬。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看见死人都会胆战心惊的孟霜晚。

苍旻很快便出来，没人知道他跟十八骑说了什么。

看见苍旻出来那瞬间，孟霜晚脸上冷凝尽散，扬起一个粲然的笑。

“已经为苍旻先生安排好居所。”

就在林邺亦为孟霜晚变脸的速度惊诧时，那两人已经相谈甚欢的模样并肩离去。

林邺身旁，林清臣看着那背影，心疼又愧疚的语气：“父亲，霜晚表妹，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

当年那个一身红衣，踏马扬歌过长街的小公主变得陌生无比。

林清臣想，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会跟在他身后甜笑着叫大表哥的小妹妹了。

林邺没说话，过了许久，一声长长的喟叹响起又悄无声息消散……

当夜，幽州十八骑突袭楚军。

营帐内，所有重要将领都等候在此。

直到天边泛起微光，仍旧没有消息，许多将领都变了脸色，其中以林邺为首。

就连孟霜晚亦心焦起来。

她看向巍然不动闭目养神的苍旻，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

这时，东方一声鸡鸣声响起，孟霜晚终于忍不住，眼眸迸出杀意。

刚欲开口，苍旻蓦地睁开眼眸：“回来了。”

话刚落，外面便有马蹄嘶鸣声响起。

孟霜晚猛然起身，一群人快步往外走去。

只见一群黑衣人浴血而来，看着骇人，但十八人却一人不少。

来到近前，一群人动作一致，利落翻身下马。

为首将领手中提着一个还滴着血的黑色袋子。

“帝姬，幸不辱命！”

孟霜晚一怔：“这是……”

袋子放下，一颗染血头颅滴溜溜滚落而出。

“楚军前锋营骠骑将军，周沙。”

孟霜晚心神一震，是当初进王城时绞杀大哥的那个人。

当初秦淮瑾还让自己亲手发下赏赐，孟霜晚记得清清楚楚。

身后，苍旻清冷声音响起：“这是送给帝姬的见面礼。”

第31章

孟霜晚闭上眼，似乎在隐忍在什么情绪。

将心底那痛苦的记忆强压下去，她深吸一口气。

很快，她转身喑哑着嗓子道：“多谢苍旻先生的礼物，霜晚很喜欢。”

这话确实是真心实意。

那些背叛过孟氏的乱臣贼子，手上染着孟氏血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个名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几乎烙印于心。

苍旻依旧是那副淡然似仙的模样。

然而许多人对他的印象却是早已悄然转变。

这是个玉面阎罗啊！

苍旻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