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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眶酸胀至极：“师尊是要我……一命抵一命？”

　　暮夕脸色骤沉：“你为证清白连内丹都剖得，如今为何不敢取出莲心？莫不是心虚！”

　　他冷哼一声，将神剑随手丢到我面前：“若是如此，你便自行了断！”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却都是死路。

　　我看着面前的长剑，只觉得那穿心的一剑还在隐隐作痛。

　　我抬眼望向暮夕，却只看见他眼里化不开的冷漠。

　　心终于冷了透彻。

　　“……好。”片刻，我听见自己轻声说。

　　我缓缓闭上眼，咬着牙取出了本体的莲心，仅剩的几片花瓣瞬间凋落。

　　我的灵魂也肉眼可见地变得透明……

　　暮夕将剔透的莲心缓缓融进烛萤的身体，而后淡声开口。

　　“你我师徒缘分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上清宫弟子。”

　　我的心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下，鲜血淋漓！

　　“您要将我逐出师门？”

　　我没想到，暮夕竟然这么厌我、恨我。

　　收回我的性命还不够，还要将他和我这么多年的情分都断绝掉！

　　我凄然一笑：“早知师尊还有这么多摧心的手段，我还不如自行了断……”

　　说着，我心一横，执起长剑毫不犹豫刺向自己！

　　可下一瞬，暮夕却眼神一凛，将神剑收了回去。

　　我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却被他大袖一挥，直接收进了锁灵袋中！

　　我竟连死都求不得！

　　我慌乱地大喊：“师尊……暮夕帝君，放我出去！”

　　“明日便是本君大婚之日，你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别想再作乱。”

　　我听到这句不容置疑的话，心里冷得如同寒冰覆盖。

　　在暮夕的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顽劣恶毒……让他都不得不防的存在？

　　我再也没有呼喊的力气，颓然跌坐下去。

　　我无法视物，不分昼夜，只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我的魂魄开始渐渐消散，我也逐渐意识昏沉。

　　恍惚间，我听见喜乐奏鸣、锣鼓喧天。

　　又听见宾客道贺、唱礼无数。

　　然后，我听见红鸢星君的声音——

　　“佳礼初成，良缘永结，上表天庭，下鸣地府……”

　　我缓缓睁开眼，怔怔望着虚空。

　　明明魂魄已经在渐渐消散，可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痛？

　　他终究是，和心爱之人永结同心。

　　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最后，暮夕的声音响起：“四方帝君暮夕，愿歃血入盟，以元神为誓，天道为证……”

　　我喃喃地接上后面的话：“若违此誓，身死道消，永无轮回……”

　　天界婚书的内容，我曾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

　　或许是我在心里许下太多无望的誓言。

　　所以如今，我真的要身死道消、永无轮回……

　　我的眼前恍惚出现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立于昆仑天池边，惊为天人。

　　“初见叶上并蒂莲，棹影风拂醉玄策，便唤你玄策吧。”

　　往事如雪片翻飞、残荷凋零。

　　“礼成——”

　　我闭上双眼，魂魄彻底消散，只余点点萤光……

第9章

　　婚宴结束，众神散去。

　　暮夕独自站在殿外，望着满目红绸，指尖无意识拂过袖中的锁灵袋。

　　天边异象，荧惑守心。

　　这种天象不算好，可偏偏暮夕选了今日大婚。

　　他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喧闹，眼前浮现的却是玄策的的样子。

　　她一遍遍唤着师尊的模样，不想修炼撒娇的模样，在人间小院奔跑的模样。

　　最后定格在她颤抖着声音说爱慕自己的模样……

　　暮夕心头好像被狐爪挠过，痒得厉害，还泛着些疼。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袖中的锁灵袋。

　　“玄策，只要过了今夜，为师……我便带你回昆仑，为你重塑肉身。”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可掌心的锁灵袋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暮夕心中莫名空了一瞬，恍过一丝不安。

　　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失去了一样……

　　他敛去思绪，皱了皱眉：“你还在生我的气？”

　　良久沉默，暮夕仍旧没有听见回应。

　　“帝君，夫人唤您过去。”仙侍过来轻声说。

　　暮夕皱了皱眉，垂眸看了眼低垂的大袖。

　　他想，前段时间是对她太过严苛了，还是等今夜过后，再好好和她解释。

　　届时，他也会向她言明……自己对她的心意。

　　暮夕回到寝殿。

　　一推开门，就见烛萤穿着火红狐裘嫁衣，端坐在床榻上。

　　烛萤含羞带怯地开口：“夫君，你回来了。”

　　暮夕脚步一顿，上前直接掀开盖头。

　　看见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却微微皱起了眉。7

　　这张脸是玄策的，但里面的灵魂却不是。

　　烛萤熟练地摆出一个最像玄策的神情，问他。

　　“夫君，玄策伤害了我们的孩子，你就只是把她关起来吗？”

　　暮夕眸光骤冷：“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掉的，你心里有数。”

　　烛萤脸色一白，那个孩子是她对暮夕动了手段才得来的。

　　而那一夜，暮夕在她耳边唤的都是“玄策”！

　　这孩子更是她使了手段弄掉，就为了给玄策扣上一道死罪。

　　然而……

　　她正想着，就听暮夕继续说道：“今夜后，你便回去仙星台。”

　　仙星台掌管仙界命运占卜。

　　烛萤本是仙星台的仙官，却因为擅自占卜插足暮夕的情劫而被逐了出去。

　　暮夕与她交易一场，现在也只是送她回到原本的地方。

　　烛萤红了眼眶，情绪蓦地激动。

　　“可我也是真的心悦于你！难道你对我从未有过感情吗？”

　　烛萤一怒之下将婚书摔在地上。

　　上面的的名字赫然是暮夕和玄策！

　　她越想越气：“你费尽心思筹划那么多，与我逢场作戏，就只是要我给她挡劫！你对我何其残忍！”

　　暮夕皱起眉，声音冷了下去：“这些都是交易，我们早已商定，你在不甘什么？”

　　他曾于百年前，偶然占卜发现，玄策在荧惑守心那日有一死劫。

　　暮夕即便身为帝君也不能擅改天道，为了救下玄策，他不惜谋划了百年之久。

　　“我当然不甘！我不惜放弃仙身助你在凡间渡情劫，我比她更爱你……”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暮夕就已经拂袖离开了。

　　暮夕走到殿外，看着天边异象逐渐散去。

　　回想起刚才和烛萤的对话，心头一动，低头带着几分试探开口。

　　“玄策，刚刚的话……你听见了吗？”

　　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暮夕皱起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他直接打开了锁灵袋，却见里面空空如也，玄策的魂魄不知所踪！

　　“玄策！”

　　他眸光一紧，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

　　暮夕眉头紧皱，一把扯下身上的喜服，调动灵力搜寻整个上清宫。

　　都没有探查到一丝玄策存在的气息！

　　暮夕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乱模样。

　　难道玄策真的已经对他心灰意冷，自己回了昆仑山？

　　想到这里，暮夕的心几乎被恐慌淹没，直接召来仙车往昆仑山去。

　　一路上，他都死死攥着空荡荡的锁灵袋。

　　“玄策，你在哪……”

　　“是我薄待了你，可……我都能解释！”

　　前些时日他是委屈了玄策，可那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

　　暮夕指尖发白，轻声说着。

　　“玄策，今夜劫难已过，我这便为你重塑肉身，我们一起去人间做一对普通夫妻，白头偕老……”

　　“在婚书上，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妻。”

　　暮夕从没觉得这么煎熬过！

　　他甚至想过，若玄策不愿跟他回去，他便在昆仑山住下，直到将她哄好……

　　然而，暮夕匆匆赶到昆仑山巅，却只见到空荡荡的天池。

　　一潭死水的最中央，只剩下一根枯萎光秃的莲梗